“葉淼淼。”
身後傳來低沉磁性的嗓音,還透着些許啞。
葉淼淼回頭,一米遠的樹蔭下,路燈垂瀉下來的光落在男人肩膀上。
大晚上,他身穿防曬衣,頭戴遮陽帽,黑色口罩擋了大半邊臉,露出黑寶石般的眼睛,尤其身上那股生人勿進的孤傲氣質,很難認不出來,能安全從外面走回來真是奇迹。
他手裡提着食品袋,看到上面熟悉的品牌标緻,當即笑得眉眼彎彎,快步走到他身邊伸手要接過來:“啊,我最愛的豆乳盒子,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韓野舉起手伸向反方向:“又不是買給你的,沒豆乳盒子。”
他一米八七的身高,葉淼淼淨身高一米六五,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圍着他轉了幾圈都沒搶下來,饞蟲催得她不顧形象,幹脆伸長胳膊環住他的脖頸,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真不給嗎?”
韓野輕笑一聲,袋子依舊舉高,拽下口罩,借着她給的便利在柔軟的唇上嘬了一口:“看在你主動送上門的份上,讓你提個袋子解解饞。”
葉淼淼接過來,喜滋滋地說:“你又不愛吃,好端端的怎麼會買蛋糕?是不是林秋給你通風報信了?”
韓野看她一掃先前的失落,放下心來。
她就是這樣,一隻皮實的小鹌鹑,害怕了,疼了,哭過了,但隻要過一陣子必然又擡起頭往前走,用她自己的話說“世界大又美,為了那一點點醜,要死要活,多吃虧!”
可是這樣的她,更讓他心疼。
那一陣又一陣的抽疼,像針尖一樣紮着。
兜裡的手機響起,他面無表情地挂斷,任憑對方怎麼打,他都不接。
“不接嗎?萬一有重要事情呢?”
“不用理,他隻是想怎麼保護好他的那顆狗頭。”
葉淼淼不懂他在說什麼,也懶得問,專心緻志吃蛋糕。
感覺到唇角好像沾了奶油,剛要擡手擦,察覺到男人靠近的意圖,她伸長胳膊掌心沖着他:“打住,别以為我不懂套路,收起你那點小心思。”
說完她伸出舌頭試探地碰了碰嘴角,果然一絲甜意傳來,得意地揚起下巴。
“我想幹什麼?嗯?”說着他擡手将她略顯散亂的頭發整理好,看她紅了臉,胸腔裡蕩漾出汩汩甜意。
這是他小心翼翼守了那麼多年才向他敞露心懷的女孩,是他第一次願與人生妥協的癡念,就連牽她手都舍不得用力,那些人憑什麼肆無忌憚的傷害她?
葉淼淼直接拆了一個,拿小勺子挖了一塊塞入口中,好吃的眯起眼,剛要來第二口,腰被一雙發燙的手給抱住,她愣了下:“你也要吃嗎?”
“要。”
她挖了一大塊遞過去,他卻往後一仰避開,氣得瞪他一眼,哼了聲,扭身從他的氣息中退出來,甩開他的手,快步往前,勺子再次放入口中,滿足地說:“沒口福,我還舍不得給你吃。”
走到電梯前,葉淼淼看着上面映出來的人,扯了下嘴角,才發現越刻意越難看。
快樂隻是一瞬間,低落才長久伴随,要不說人生是一場修行。
她和韓野認識這麼多年,除了不能認出他的長相,他所有情緒的起伏她都能精準發現。
哪怕過去幾個小時,他還在生氣,她要是繼續不開心,兩人就算不像林秋說的抱頭痛哭,也得一起蹲角落裡頭上長蘑菇了。
她來不是為他添堵的。
怔楞間,電梯到了。
她邁步進去,卻被跟上來的人扯住胳膊,蠻橫的拉出來,一路到攝像頭死角。
“你想……”話都沒說完,就被他的唇給堵住,舌頭撞開了她的牙關,如疾風驟雨而來,霸道中藏着溫柔和疼惜。
如果不是理智還在線,葉淼淼怕是要徹底沉淪在這道别樣的安慰中。
電梯門關上又打開,兩人走進去,韓野擡起大拇指抹了下嘴角,笑得别有深意:“挺好吃。”
葉淼淼臉蓦地紅了,低頭看着地面沒敢擡頭。
哪知這人後面又跟了句:“回家繼續。”
葉淼淼悶聲不吭,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下,男人身體僵了僵,可算老實了。
打開家門,走進客廳,書房的光從半掩的門縫中流出來,與照進來的一室月光相和,有種别樣的感覺。
“怎麼留着書房的燈?回來看不清磕碰了怎麼辦?”
她的話音才落,男人就粘上來,臉貼臉地蹭着,嘴裡說着不正經的話:“方便幹壞事。”
隻是這副有氣無力的調調,不像能幹得動壞事的,葉淼淼笑了聲,拍了拍他的臉:“你快起開……”
而他的聲音也跟着響起:“不舒服就不去了,聽蘇哥的,來我工作室,不想露面就做幕後,隻要你喜歡,什麼都可以。”
葉淼淼愣了愣,不動聲色地掩掉眼底的情緒,推開他走到沙發上坐下來:“你怎麼和我爸一樣,小弟弟,想養我啊?不行哦,姐姐很有事業心。”
她看向落地窗外那輪明月,好像撒一滴水就能泛起漣漪,輕聲說:“反正躲不過去,入職之前也想過瞞不下去,提前做過心理建設,唯一的辦法就是硬着頭皮撞上去。再說,離轉正就差一步之遙了。”
“怪我嗎?”
被他扔在桌子上的手機叮叮當當響不停,他連看都沒看一眼。
葉淼淼側着頭,疑惑地看向他。
他坐到她身邊,身子一歪,頭枕在她的腿上,兩隻深邃銳利的黑眸鎖着她,而後修長的手指從光潔的額、秀挺的鼻梁、滑到她柔軟的唇,點了兩下,繼續說:“别人的男朋友,會第一時間沖過去。林秋罵的對,我連個面都不能露。”
葉淼淼握住他作亂的手指,笑了聲:“你就是能露面,也不行,我們幾個站一塊吵幾句散了就完了。你大男人過去,别人說你仗着個子高欺負人。再說我要圖這個,你早成過去式了。”
他不滿地勾緊她的腰,跟小狗一樣扒得緊緊的:“那你圖我什麼?臉長得好看也沒用,你又記不住。錢,你也不在乎,送你的包、首飾、衣服不背不戴不穿。男朋友當的沒一點存在感。”
葉淼淼捏了捏他的耳朵,眼看着那耳廓慢慢變紅,低頭壞笑說:“幸虧我念舊,這麼沒存在感還留着你。”
韓野又氣又笑,下了‘狠手’欺負她,兩人在沙發上笑鬧成一團,屋子裡回蕩着幹淨澄澈的笑,無煩無憂。
銀色月輝下,女孩漂亮白皙的臉染上紅霞,呼吸略顯急促,下巴微微擡起露出修長的的天鵝頸,韓野心頭一熱,不動聲色地起身,:“事情如果解決不了,記得和我說。時間挺晚了,洗個澡睡覺吧。”
他提起蛋糕袋子放到冰箱,看到冰箱裡新添的荔枝,回頭看了她一眼,還是沒給她吃。
除了豆乳盒子,她最饞的就是荔枝,偏愛冰冰涼涼甜滋滋的口感,馬上要睡覺了,怕她吃多了胃不舒服。
葉淼淼雙腿屈起,下巴抵在膝蓋上,見他看過來,笑着說:“我再坐一會兒,你先睡吧。”
她坐在偌大的客廳,側臉貼着膝蓋,望着窗外,心裡一片平靜。
當初會和韓野來往,最先是因為他的執着。
曾經她像一朵随心所欲四處飄蕩的蒲公英,在自己的世界裡漫無目的的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