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得太快,許浣溪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手臂處已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硫酸接觸到嬌柔的皮膚,發出了可怖的“刺啦”聲,随之而來的是像是無數根針在紮的刺痛感。
許浣溪的臉一下子變得極為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間流了下來,後背也被冷汗所浸濕。
“嘶——”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實在是...太痛了。
時間在此刻突然變慢了起來,所有的感官都被剝離,大腦也無法進一步思考,隻有手臂上的劇痛感提醒着她,這一切是真的發生了。
而下一秒,許浣溪的身體被淩空抱了起來。
許浣溪擡頭,隻能看到時越平日裡倨傲至極的下颌線和抿成一條直線的唇形。
時越顧忌到許浣溪的胳膊傷處,是直接将人公主抱起來的,然後跨開長腿,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快而穩地來到了衛生間的位置。
他輕柔放下痛到不停抽氣的許浣溪,将水龍頭開關開到最大,讓清水沖洗着她胳膊上被灼傷的位置。
清冽的涼水帶去了少許痛感,許浣溪被疼痛侵蝕的大腦終于有了可以思考的空隙。
這件事情從發生到結束隻有十幾秒。
可許浣溪卻能在看清那女人的動作後還能做出保護時越的行為,她不知道這步棋走得對不對。
可那麼厭惡與她接觸的時越卻抱着她來到了這裡,似乎是在隐隐證明:她賭對了。
那就再添上幾把火好了。
“我...”許浣溪一開口就帶着顫抖的哭腔,“小時我好疼。”
時越抿了抿唇,漆黑的瞳孔裡倒映着水流和白皙藕臂上的紅色灼傷痕迹。
“知道疼你還...”他的腦仁此時也跟着突突地跳,想要問為什麼的語句也在此刻硬生生地止住了。
如果不是許浣溪将他推開,硫酸就會潑到他的身上。像許浣溪這樣被直接接觸皮膚尚且算是萬幸,要是潑到他的衣服,與皮膚相粘連,則會更為棘手,後果也會不堪設想。
許浣溪的傷口曆曆在目,不管她是出于什麼目的推了自己一把,讓自己免受這一遭已然是既定的事實。
所以再問為什麼,又有什麼意義。
“小時,我會不會留下疤痕?”許浣溪抽噎着,斷斷續續地問:“我以後是不是不能再穿露出手臂的裙子?”
她滴下來的眼淚砸在時越的手背上,無端地讓時越也感覺被燙了一下。
“不會。”生平第一次安慰人的時越語氣帶着生硬,“肯定不會留下疤痕的。”
他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許浣溪,想要從胸前的口袋抽出手帕讓她拭淚,這一抓卻抓了個空。
他這才想起那個手帕他已經扔掉了。
因為碰了他認為污濁的人。可現在,這個人救了他。
水流聲伴随着女人的啜泣聲,讓時越說不清自己現在心頭的滋味。他隻能一直盯着她手臂的狀況,直到衛生間門口出現了一個男生的身影。
“已經二十分鐘了,再不送到醫院的話可能會形成瘢痕。”
衛生間内的兩人循着聲音望去,隻見一個身姿修長的男生站在門口,不知道看這一幕看了多久。
“你很懂?”時越眼神淩冽,此時心頭的怒火有了出口,全發在了這陌生人的身上。
“是硫酸,但應該不是強酸,不然你抱她來的這段時間她的手臂估計早就廢了。”少年的嗓音聽起來清冽至極,清俊的面容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卻是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樣子。
時越昂了昂頭,視線透過他看向後面。時家的人則是恭敬地說着“少爺,車已經備好了。”
于是許浣溪又被兩隻結實又有力的手臂托抱而起,這次她為了穩定身形用那隻安好的手勾住了時越的脖子。
在經過那位少年的時候,她與少年對視了一眼。他極為俊美的面容下,琥珀色的眸子中無波無瀾。
時越的步伐極快,腦中在一片紛亂的狀态下手上抱着許浣溪的手不自覺地松開了一下。
他自己倒是毫無意識,對于被抱着的許浣溪可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許浣溪隻當他這時候又突然犯病,不想再觸碰她。她怎麼能允許他好不容易軟化的态度再次強硬起來,尤其是在這麼關鍵的時刻。
于是,她将受傷的手臂暗暗貼近了時越的身前。如此一來,隻要時越微微低頭,就可以看見那道可怖的傷口。
許浣溪氣若遊絲,仿佛一隻擱淺到岸上的魚兒,光潔的額面上全是細碎的汗珠,打濕了她的頭發。
她什麼都沒說,隻是用那隻手抓緊了時越胸前的襯衫,然後,緊緊地閉上了自己雙眼。
任憑時越再怎麼叫她的名字,都沒有睜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