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擦掉藥膏要比塗抹藥膏疼多了,可許浣溪這次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面無表情地擦拭完畢後,她将紙巾扔進了垃圾桶。
她怎麼會讓,代表着自己來之不易又付出慘痛代價的“勳章”,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磨滅掉。
時越每次看到這個疤痕,就會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
再次回到家時,時越并沒有像前幾天一樣連招呼也沒打就徑自上樓,而是在門口的位置頓住了腳步。
“什麼時候上藥,要用什麼藥,你都記着吧?”時越将手中的袋子伸向前,可偏偏許浣溪像個被霜打過的蔫茄子,含糊應了一聲,接過空中的袋子就準備上樓。
“喂。”時越最終還是沒忍住,叫住了她。
許浣溪的一隻手撐在樓梯的扶手上,等着他的下文。
時越握了握拳,面上是少有的糾結神情。最終他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般,開口道:“不會趕你出去的。”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至少在那個傷口好之前。”
即便時家現在内憂外患,養一個閑人還是綽綽有餘的,更何況他老爹又爆出了私生子的事件。許浣溪再怎麼有非議,好歹也是有父親的遺書作為背書。趕走她對家風有影響不說,光是股市都得震蕩一陣。
時越就算是讨厭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下手。
許浣溪的指尖摩挲着光滑的實木扶手,等待了兩三秒的時間,然後轉過頭向着時越淺淺一笑。
“謝謝你,小越。”
許浣溪感歎着今天這機緣真是妙不可言,心情愉悅不少,連帶着說出口的話也帶着幾分真情。“你能收留我,真的特别感謝你。”
時越沒有說話,靜靜看着她。
女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總算沒戴着他所厭惡的假惺惺面具。
“今天的事情你不要有太多心理負擔,那種情況下不管是誰我都會出手相救的。”她殷紅的嘴唇輕啟,繼續說道。
又來了。
剛說完她,現在這假惺惺的話不就又來了。
時越發出一聲嗤笑:“真的嗎?”
“假的。”許浣溪完全轉過身,向他眨了眨眼睛。“因為是你,我才那樣做的。”
即使知道她很有可能是在哄騙自己,也極有可能是隻有自己才能幫助孤立無援的她,明明知道這一切。
可時越的心髒還是停滞了一瞬。
他别過頭,呼出一口濁氣後,緩緩道:“我爸的那些後事你最近也别出面了,我去解決。”
一想到今天葬禮上出的那些亂子,他就覺得心煩不已。除了要處理那個瘋女人外,還有一個來路不明的私生子要去調查。
他揉了揉眉心,似是想到了什麼,再睜眼的時候眼神裡已然帶着十分的淩厲。“許浣溪,聰明人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做什麼事情,不應該做什麼事情。”
許浣溪唇邊微笑的弧度還沒收回,“你放心,我絕不給你添亂。”
她才沒有愚蠢到在時越手忙腳亂的時候再去摻和什麼,反正現在最起碼沒有流落街頭的風險,傻子才會去破壞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
在時越出門後,許浣溪這才完全放松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早在穿書過來的當天,她就想了個法子沒有住進時沛曾經住過的房間,而是在二樓找了一間空置的卧室。
按理說這房子的主人已經是她了,可家裡的傭人也隻是表面對她恭敬罷了。
時越不喜歡家裡有太多的外人,所以傭人會在時越回家的時候回避一下,直到他回房間或者外出才會出來做事。
許浣溪知道今天的事情棘手,時越幾點回家尚不一定,于是用房間内的座機吩咐着今晚的晚餐。
可能是時越在國外呆的久,口味也潛移默化地變成了那邊的口味,這兩天家裡做的飯菜清淡無味。許浣溪喜歡吃甜的、辣的東西,吃這些東西簡直像是在嚼蠟。
今天,她終于可以按照自己喜歡的口味飽飽用了一餐。
吃完飯後,她心情很好地開了一杯紅酒,準備在泡澡的時候慢慢品嘗。
在浴室内氤氲的熱氣和酒精的加持下,她躺在浴缸裡舒服到小憩了半個小時。
直到水溫變得稍涼,她才悠悠睜開了眼睛。
腳踏在柔軟的地毯上,許浣溪将浴袍披在身上,因為沒打算出房間,所以浴袍系得松松垮垮。
在臉上塗抹了好幾層護膚品後,許浣溪突然覺得胃部一陣不适,許是因為吃了幾天清淡飲食今天猛然吃了辣的食物刺激到了。
許浣溪看了眼時間,已經将近晚上十點,可隔壁仍然毫無動靜。
沒錯,時越的房間就在隔壁,因為回國的事情突然,而居住在酒店又頗有不便,所以時越這些時間也住在老宅。
胃部的絞痛感越來越強烈,許浣溪攏了攏身上的浴袍,打算下樓去找阿姨問問家裡有沒有治療胃病的藥品。
這一推門,正好和外面的人打了個照面。
時越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将葬禮留下的爛攤子收拾完畢後,才得知那瘋女人和男孩早就不知跑到了哪裡。
其實在事情發生時,手底下的人就在第一時間報了警,可這女人偏偏就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從回國到現在,時越是前所未有的心累。
他扯了扯脖子上系着的領帶,面無表情走向自己的房間,誰承想隔壁跑出來一個衣冠不整的許浣溪。
女人被名貴護膚品精心保養過的皮膚,每一寸看起來都是吹彈可破的狀态,尤其是剛被熱氣氤氲過的臉頰更是白裡透紅,眼神也濕漉漉的,像是在林間迷路的小鹿。
許浣溪在心裡暗罵一句“倒黴”,但還是露出了詫異後淡淡微笑的表情。“小越,你回來了,吃飯了嗎?”
忙了一天根本沒空吃飯的時越懶得回答這麼無聊的問題,按下門把就準備進屋,在踏進房間的刹那頓了一下,很簡短地問:“上藥沒?”
許浣溪何止沒上藥,在剛才泡澡的時候甚至都沒有特意給傷口防水。
現在一看,果然比從醫院出來還要嚴重,也難怪時越會再問一句。
胃部的絞痛夾雜着手臂上的隐隐作痛,許浣溪再也維持不住刻意擠出來的笑容。
在又一陣近乎痙攣的抽痛後,許浣溪一隻胳膊抵着牆壁,身體也不受控制地躬了下去。
她這浴袍本來領口就大,加上又沒好好系帶,在這麼一彎後,胸前的幾分春光就這麼展露在了時越的眼前。
即使沒有露出任何隐私的部位,也足以引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