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浣溪正在思考,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突然間有什麼東西被用力砸向她的腳邊,吓了她一激靈。
始作俑者仍然保持着抛球的手勢,然後彎起一個她所熟悉的那種惡意笑容。
“抱歉,手滑了。”
對待這種玩惡作劇的小孩,最好的方式就是置之不理。
許浣溪默默挪開一些。果然,使喚少爺是要付出代價的。
籃球彈了幾下,滾到池秋的腳邊,他彎腰撿起,放進框中。
“不要這樣,會砸到人。”池秋淡聲道,擡眸和面前的少年對視。
時越從十四歲起開始打籃球,控球的力道少說也是爐火純青的水平。剛才那球看似是砸向許浣溪的腳邊,實際上根本碰不到她。
所以,比起許浣溪所以為的“惡作劇”,其實更像是一種警告。
“我做事,還需你來指教?”時越惡劣的笑容漸深,露出他兩顆尖銳的虎牙。
眼看氣氛有些不對,作為三人中唯一一個大人,許浣溪連忙選擇調停。腦中想好的話術還未說出,就聽見器材室被大力關上和門反鎖的聲音,同時還伴随着幾聲惡意調笑。
“好學生,怕你不好好打掃衛生偷跑,所以我們替你把門關上了。”
“現在放你出來也行,你出來給我們一人磕一個吧。”
“哈哈哈,人家清高的很,肯定不會贊成你的建議,還是老老實實被關在裡面吧。”
随着這幾道男聲漸遠,許浣溪才意識到外面的人為了欺負池秋,無意中卻将三個人一起鎖到了器材室中。
她無奈地撫了撫額。怪不得原書文案說池秋内心陰暗手腕毒辣,和她現在所見清冷卻有着君子風度的少年完全不一樣。
聽剛才那些人說的話語,他遭受的校園霸淩肯定不止今天這一次,心理不扭曲才怪!
自始至終,時越都是雙手插兜冷眼旁觀的樣子。
那些人說話的時候,但凡他吭一聲,外面的人就會知道鎖錯了人。
可是他沒有,任由他和許浣溪被牽連在這裡。
“掃把星,現在都怪你,我倆被你連累了。”時越一句話,自動就将在場的三人分為兩個陣營。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他有着莫名其妙的惡意,但是他并不在乎。他隻要一見到許浣溪用那種目光看池秋,就特别不爽。
他想讓許浣溪知道,你現在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站在這充滿灰塵、連座位都沒有的地方,究竟是拜誰所賜。
許浣溪的确站得有些疲累。這種累不僅是從腳部傳來的生理性痛覺,還包括仿佛在看小學生吵架的心理性疲憊。
天色漸晚,夕陽餘晖将盡。
器材室内的燈恰巧在閃了幾下後偃旗息鼓,室内光線變得昏暗起來。
“好了。”她站在了兩個少年的中間,“現在我們一起想想要怎麼出去,好嗎?”
原本空間沒有那麼富餘的器材室在站立三個成年人後更顯得有些逼仄。兩個高大男孩的氣息在狹小的空間内蔓延,很有攻擊力地拉扯着許浣溪。
可時越根本不是那種會為不認識的人善後的良善之輩。他上前一步,拽住許浣溪的手腕将人扯到自己的身後,昂了昂下巴,嘲弄之意盡浮眼底。
“聽到沒有,快點想辦法。”
池秋低頭看向時越牽住的那條纖細手腕,沒有說話。
攥住她手腕的力道不算大,許浣溪也就任由着時越這麼做了。她很寬和地說道:“池同學,不然你聯系一下和你關系好的同學,看看能不能來放我們出去。”
池秋将手伸進校褲的兜内,裡面有一部年代很久遠的老年手機,功能匮乏到甚至隻有通訊的功能。
在觸摸到手機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同學們尖酸刻薄的嘲笑。
在這所富人雲集的私立高中内,成績第一卻家境貧寒的他自然是可以被随意針對的衆矢之的。
諸如這種被鎖到器材室的事件,在他身上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
在最一開始的時候,他也向老師尋求過幫助。可惜的是,沒人敢為了一個無權無勢的優等生出頭。
說實話池秋并不在乎這群有錢學生對他的看法,甚至對于他們對自己實施這些不痛不癢的霸淩行為也能做到照單全收。他在乎的隻是高額的獎學金和尖端的教育水平,能為他做一個好的踏闆而已。
隻要再忍耐三個月,就好了。
可是在看見許浣溪那雙蕩漾着秋波的柔美雙眸時,他第一次生出了忐忑的情緒。
碰到手機掉漆的外殼,他蜷縮了下指尖,淡淡道:“我沒有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