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北沒敢告訴他,多說兩句小胖子怕是能連滾帶爬的跑。
手放球上能要人半條命,現在想來都忍不住打個哆嗦,幸好很快就會不疼。
“黎序,你帶小北和異變人去3号實驗室。”步小美勾兩下手指,俏皮道:“你就跟我走啦,我們去觀察室~”
踏入全金屬門,池北拽拽手腕上的黑霧,濃烈藥味撲入鼻腔,一直緊繃的神經倏地放松,整個人像是泡進了藥罐子。
他眼珠轉一圈,鐵桌上玻璃藥劑瓶擺列整齊,兩沓紙卻随意擺放,開門帶起風吹起幾張落到地面,幾百平方米的實驗室内,看不到一個人。
黎序滿臉生無可戀,黑霧卷起地上的紙放好,委屈巴巴地湊到池北面前。
“怎麼了?”池北不禁放低聲音,手指戳戳軟乎乎的黑霧。
觸感很像滑嫩的生牛肉。
“你去叫人嘛,去主實驗室。”
聲音似是響徹在腦海,他餘光去看黎序,發現他根本沒張嘴。
是這些霧氣在說話?
腦海裡喋喋不休:
“我好困,我們什麼時候回家睡覺?”
“今天要不要一起睡。”
“睡前要吃肉。”
“你不理我,我說了很多話。”
池北張嘴,又合上,想說什麼,又不知道怎麼說。
他不明白,現實很沉默寡言的人,他的這些黑霧怎麼内心這麼豐富,不知道讓人先回那個問題,想吐槽也無從吐起。
黑霧纏上池北脖子,不滿他遲遲不回應,擠出一縷朝主實驗室的方向推他。
池北屈指彈它一下:“我去叫誰?你怎麼不自己去?”
心道,明明黎序看起來跟這裡所有人都很熟的樣子,幹嘛非讓他去搞社交。
皺皺鼻子,他最不擅長的就是找陌生人聊天了。
黑霧倒是不答了,又挨又蹭使力将他往另一道大門推,池北抓不住它,抓住又扯不下來,等完全看不到黎序,細軟頭發都炸了起來。
“黎序!”
“你找黎序?他不在這兒。”
白色短袍的女性推推眼鏡,鏡片反射出這個被黑霧纏繞的少年。
池北連忙拍散一些黑霧,整理好淩亂的領口,故作鎮定道:“我不找黎序,是他讓我來找人。”
“找人?找誰?”
池北哪兒知道,舌尖在口中打了個轉:“我們這裡有個異變人,但3号實驗室沒有人在。”
白短袍克制不住震驚:“異變人?!真是活久見了,我去找實驗室負責人,請稍等片刻。”
“我要回家。”
黑霧貼近白嫩的耳根幽怨碎碎念。
池北抓住它,它感覺不對想溜又實在喜歡這手心溫熱。
“我勸你今天晚飯前想好怎麼跟我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否則炒菜都用素油炒。”
黑霧讨好蹭蹭池北側臉,順着下颌骨,縮成一坨球老實待在左肩上。
這裡藥味實在難聞,黎序腦門抵着金屬牆,半困半醒地往回拉自己那些不受控制的部分。
“……”池北推開門,看他這幅樣子,心裡好笑:“幹什麼呢。”
3号實驗室負責人大笑:“哈哈哈哈!黎先生怎麼如此行為!”
他蓄的長胡子随着大笑一起一伏。
黎序不起來,現在腦子轉不動,但他知道自己在池北那裡多丢人。
控制不住黑霧是常态,完全失控才是始料未及。
那些黏在池北身上的邪物,他收不回來了。
3号實驗室負責人李曉,對黎序見怪不怪,笑過後忽視他。
“池北先生,麻煩說一說異變人出現的前因後果,你知道的就可以,我需要記錄一下。”
“好,”池北瞥一眼黎序,開口給李曉講爛尾工地上發生的事。
他知道的不多,隻有皮毛。
異變人劉莊更是一無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在昨天還沒有異常。
“他已經經曆過兩次受難區?”李曉停下記錄,把手放到劉莊身上摸來摸去:“據你所說,他在第二次受難區時,身體存在很多紅線,離開後恢複正常。這可能是因為他和那個受難區,有某種聯系。”
池北怔住,他以為劉莊是普通受害者……沒想到他和受難區會有聯系。
那樣的地方,劉莊又怎麼會扯上關系?
“暫且不提這些。”
池北回神,圓眼擡起與他對視。
“異變人終究還是人。但他意志薄弱,精神衰微,已經完全被侵蝕。也不是不能救,”李曉狡黠眨眼:“不過……”
少年深吸一口氣,單薄身軀随之彎下:“拜托您救下他。”
李曉胡子都吓得豎起,沒敢繼續嘻嘻哈哈,連忙托起池北胳膊:“哎呦,這是做什麼呢!”
他背後發涼,手帕擦擦額角汗珠,咽下口水:“可不能這樣啊!小夥子,這太客氣了!”
老天爺耶,這兩座大佛怎麼都開不起玩笑……
這要是晚一步拉人起來,怕是要被滿後背的邪物無形殺死咯!
池北眨眨眼,不明白他怎麼一副如臨大敵的害怕模樣,擔心問道:“您怎麼了?是不能治嗎?沒關系的,我不強求……”
“能治能治!”李曉趕忙阻止他:“我治我治,隻是需要找到他異變的原因,浪費點兒時間罷了!”
池北心下一松,眼彎彎淺笑道謝:“謝謝您,麻煩了。我也盡力找找原因,王查理可能知道一些,等他結束後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