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漸歇，擡眸看向窗外，隻剩下零星雨絲。

桌上佳肴也已經消耗一空，酒水也飲入腹中，耳邊響起門扉開關的翕合聲，閑暇的時光宣告結束了。

離開了料理庭，他們追尋着怨氣的痕迹前往隔壁市町，那是比這邊更為繁華的城市，因為地鐵的開通這裡人潮洶湧。

此外，或許是過于熱鬧的原因，總感覺這裡的氣氛十分焦灼，待得久了頗為不适。

中也擡頭看了一眼天空，怨氣籠罩得太過徹底竟然讓天空的景象都變得模糊起來。

“真是誇張的怨氣。”太宰治情不自禁感歎，他靈覺随着世界的躍遷愈發強盛，有意識地想要窺探到怨氣的全貌自然很容易。

正是因為能夠看見，所以才感到驚訝。

如果非要形容他們看見了什麼，他們兩個隻能回答：是一片灰暗。

宛若工廠煙囪排放的煙灰，污濁且沉重地沾着在空氣中，目之所及都裹挾怨氣，整個城市一片狼藉。

“……”中也巡視着眼前的城市，因為地鐵即将開通的原因，到處都張燈結彩，隻是這繁華熱鬧被陰霾籠罩，看上去沒有歡欣盡是污濁髒亂。

尤其是那最為矚目的話題之星——地鐵站。

那裡的怨氣幾近凝結成實體的地步，直接免去了中也和太宰他們尋找源頭的工夫。

“我隻能勉勉強強瞧見一點點影子。”【中也】睜大眼睛試圖窺探太宰口中的誇張景象，但是費了半天工夫也隻是瞧見空氣中彌漫的些許灰色罷了。“不過，這座城市給人的感覺真糟糕啊，簡直像是進入了石油桶裡一般，連呼吸都變得沉重了。”

“啊，這個形容還蠻恰當的。”中也聞言附和道，“【中也先生】您的靈覺要是沒有被抑制，大抵上就能瞧見了這宛若泥漿一般沉重的黑色怨氣了。”

“……那還真是敬謝不敏了。”【中也】嘴角抽搐，聽着少年的描述他突然慶幸自己瞧不清楚了。

他雖然沒有潔癖，但也不想在黑泥堆裡遊蕩，瞧着對面二人那嫌棄的表情就能大緻猜測那絕非什麼舒适畫面。

“嘛，總感覺要是對上會變得很麻煩。”太宰治瞧着眼前的怨氣，做出了評價。

四人言語間，已經走到了目的地。

新修建的地鐵站，雖然說不上金碧輝煌，也有幾分大氣明亮大氣。主要是一片潔白嶄新，瞧起來本該是萬分舒暢，結果黑色遍布光潔之上，硬生生地扭轉了感官上的舒适化作一片厭惡。

中也瞧着空蕩蕩的鐵軌，說道：“已經開走了啊”

今天是地鐵最後一次試運行，開通時間并不穩定，四人剛剛走進大廳，就聽見了電車的轟鳴之聲，也就是前後腳的工夫電車開走了。

他們就這樣跟電車錯過了，自然也沒有辦法探查異常是否在電車之上。

他們站在候車區，中也言語中帶着幾絲遺憾，“差一點，隻能明天正式運行再來了，要想辦法弄三張車票了。”

“晚上偷偷來不行嗎？【中也】說道，“還能避開人群減少麻煩。”

太宰治搖頭：“大概不行，我們不是祂的目标，在祂沒有主動暴露的情況下想要抓住祂的痕迹會鬧出很大動靜。而且，這裡是祂的巢穴，祂總會是搶占先機的那一個。”

【中也】了然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将目光移向鐵軌處，試圖将纏繞其上的黑暗看到更清晰。

恍惚間，【中也】好似瞧見了那攀附在地鐵站上的怨氣，猶如活着的虬枝蠕動攀附，詭魅而不祥。

他突然能夠理解太宰治口中的誇張是什麼意思了，【中也】瞬間喪失了探究的興趣。

隻是麻煩升級了，本以為今天能夠解決的事情，最終還是拖到了明天，大概是老天注定不讓他們明日清閑。

太宰治看了眼鐵軌，列車行駛之後的軌道，幾乎已經被黑煙裹挾看不到一點鐵軌的痕迹，看樣子冤孽不小。

此刻，站内站外形成了鮮明對比。

站外雖也有污染，但是興高采烈的人群、嶄新的西洋式建築，雖然因為天氣，畫面色調有些陰暗但總體上還在陽間。

不過進入站内，眼中場景迥然不同。

黑色。

漫天黑色扭曲覆蓋。

人群從黑煙中走過，列車輕軌被黑色掩蓋。

陰森、扭曲、詭異的肮髒。

不祥之感撲面而來。

中也嘴角抽搐，一時間不知道怎樣落腳才好，這裡看着還真是髒得可以，即使他沒有什麼潔癖，也不想待在這裡。

此外，小小的候車廳裡，幾個人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模樣沒能逃脫他的眼睛。

不再年輕的婦人，打扮卻是不符合常态的豔麗，眉眼中流露的媚态和餍足，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已然是一副享樂過後的模樣。

偷腥的婦人本來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不過一個偷腥的婦人在看到鐵軌之時，眼神中流露出心虛和難言的驚恐，那就很有問題了。

太宰治伸手扯了扯中原中也的衣袖，眼神瞥向婦人，示意青年看向那個奇奇怪怪的婦人。

中原中也順着太宰的視線看去，入眼的已然不是人類的模樣。

她的周身被是一團被黑泥裹挾，髒污不斷掉落的肮髒集合，甚至已經到了分不清男女的地步，看一眼都感覺傷眼睛。

大部分人群雖然行走在黑煙籠罩的怨氣裡，但是也就隻是從中穿過，并沒有沾染絲毫怨氣，她卻不同。

這般症狀，傻子都知道女人絕對和怨氣的源頭有關系。

“那個女人的身上的怨氣雖然濃厚，但是和怨氣主人的關系并不是多深厚。”太宰治說道。

中原中也不禁轉頭，都濃厚成這個樣子了關系還不算深厚？

太宰治微微指了指兩人的身後，二人順勢看去。

目光穿越繁多人群，他們瞧到了另一個可疑人物。

那人穿着和服帶着亞麻色的貝雷帽，手中拿着便攜式的紙筆，中指和食指上磨着厚厚的繭子，一副常年從事文書工作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