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其實不知道母親每天都在等什麼,從白日等到黑天,從平屋等到草房,從青春貌美等到人老珠黃。
隻要他問,母親隻會回答一句,“他會回來的。”
誰?
誰會回來?
他去撿廢品維持生計的時候碰見過父親的舊友,對方告訴他父親早在一次采礦過程中殒命,朋友說不忍心告訴他母親,他是男子漢,所以他得知道。
那時候他才多大?
五歲?
六歲?
都說拉斯姆加斯是個靠煤礦發展的國家,可是早在百年前那些有錢人就知道礦山會被挖空,早早興起了娛樂産業,可是原來依靠煤礦的地方逐漸變成了貧民窟,也沒人會管這些煤礦工的死活。
也有人受不了去到皇家格拉姆抗議,西索看見他們被一個一個打回來就知道。
沒有用。
被壓榨的人沒有話語權。
母親似乎也漸漸明白了什麼,停止了等待,但一地雞毛的困境誰也挽救不回來。
撿廢品的人從一個人變成兩個人,勉強湊合。
某天有個團隊經過,說是表演雜技的,但是要看得出錢,貧民窟的人哪來的閑情逸緻去看這種東西,隻有西索好奇去看了一眼他們駐紮的地方,人早走了,他撿到别人遺落的撲克牌和泡泡糖。
他拆開一個小醜包裝的泡泡糖嘗了嘗。
很甜。
但甜味很快就被吃光,剩下再吃就如同嚼蠟。
西索沒有吐掉,嘴裡有點東西總比沒有好。
他帶着撲克牌回家,他發現母親的手指很靈活,母親說以前靠着這雙手補貼過家用,現在有些生疏了,但技藝總歸是沒丢,他覺得和母親一起玩紙牌算是童年裡比較美好的回憶。
夜裡,小男孩一邊把玩撲克牌一邊望着遠處一片燈紅酒綠,他忽然覺得自己的生活一眼望到底也太過無聊荒誕。
再後來母親生病,西索到處求藥無果,便闖進那片繁華,各式各樣的富麗看花了他的眼。
有人為了一線生機苟延殘喘,有人為了消磨光陰尋歡作樂。
兩邊極端的色彩在西索腦子裡拉扯。
他眺望最大的格拉姆酒店,金碧輝煌好不耀眼。
最終他找了個來往人少的藥店偷藥,但還是被發現了,身材瘦小的男孩很快被追上,三兩個男人對他拳打腳踢,藥被他死死抱在懷裡,後來他發狠了咬上了一個男人的脖子,血液流進嘴裡,竟然意外的腥甜,男人狠狠将他甩飛,又啐了幾口,罵罵咧咧的離開處理傷口,留他在原地痛的想笑。
然而西索還是慢了一步,母親死了,他站在床前一動不動,就這麼站着看了一天一夜,又因為體力不支昏到在地,迷迷糊糊醒來以後他胡亂喝了幾口水,随便擦了點藥,把母親埋葬後離開了貧民窟。
他不想像母親一樣無聊的死去。
所以。
拜拜貧民窟。
他要去闖闖。
所幸的是西索很聰明,學什麼一看就會,幾年來在拉斯姆加斯該學的不該學的他都學會了,他很會包裝自己,混在酒林肉池中與富人洽談也能做到泰然自若,他個子竄的很快,身上肉不多但都很緊實,是标準的小白臉,加上他很會讨人歡心,随随便便讓對方花個幾億是很簡單的事情,不論男女。
與此同時也有很多人視他為眼中釘,最開始與人打架他還毫無還手之力,可到後來摸索着也能和對方拼個五五開,最後變成了他單方面碾壓,這讓他逐漸從中獲得了快感。
他的人生,總算是有點意思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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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普森,最近有個名聲鵲起的雜技團,要去看看嗎?”
酒吧内燈光絢爛,一個燙着大波浪的女人淺淺靠着吧台,擡起的眉眼千嬌百媚的看向身旁的紅發少年。
他晃了晃手裡的酒杯,嘴邊擒笑,“雜技團這裡不是遍地都是,花樣也不換換,我都看膩了~?”
“你這是拒絕我嗎?”
女人挑起少年的下巴,語氣嬌嗔。
“怎麼會~?”他抓住女人的手握在掌心,“你想去我可以陪你~?”
燈光照射少年金色流轉的瞳孔,暗含笑意仿佛深情無比,女人這才滿意的收回手。
“今晚七點,記得提前來找我。”
少年點頭應下,待人走後頓覺無趣,他随意把沒喝的酒推給旁邊隔了一個座位的人。
“你好小姐,這杯酒送你咯~?”
“啊?我嗎?”阿銀眨眨眼,伸手指了指自己。
到拉斯姆加斯已經半年了,阿銀自從被迫加入莫裡雜技團後時間就被貝芙蕾完全霸占,換裝遊戲是個女孩就愛玩,但架不住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換啊,貝芙雅已經完完全全把她當做洋娃娃,連洗澡睡覺都要帶在身邊。
阿銀快受夠了說真的,但是每次貝芙蕾都能給她哄的服服帖帖,誇人的話不帶重樣的,給她穿的衣服裙子也确實沒得挑,她也隻能微笑穿好。
不過兩月前她找來了一個叫斯諾的黃發少年,長得雖然沒有阿銀好看,但也算可愛,于是貝芙蕾又有了第二個人形模特,少女總算能喘口氣。
今天阿銀恰好找了個機會偷偷溜出來,在拉斯姆加斯沒有未成年不能喝酒這一限制,而且酒吧人多眼雜,于是少女就随便找了個酒吧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