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回到東區，車站出來的第一個十字路口右轉，再直走到第七個口子左轉第三家就是他的家。

裡奧熟門熟路地挪開門口的盆栽，下面是一塊有些松動的地磚，他抽出了地磚，一把鑰匙就在底下。

開門後，迎面而來的是一把掃帚，伴随着尖利的罵聲，“你死哪去了？這麼久不着家你是死的外面了，和你那個死鬼爹一模一樣。”

裡奧接下掃帚，條件反射性地回嘴，“去哪關你什麼事，我肯定活得還是要比你久一點的。”

一個穿着紅色外套的女人走出來，她看起來約莫三四十歲，妝容精緻但也擋不住臉上的疲憊，她就是裡奧的母親。裡奧的賭棍父親早在他七歲的時候就被高利貸的人帶走了，從此再也沒有音訊，裡奧和母親相依為命長大。

互罵也是母子二人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工廠的一個月内沒有這個，裡奧還覺得有幾分寂寞。

罵歸罵，裡奧的母親還是很關心他的，她圍着裡奧轉了幾圈，不由得露出了些許狐疑的神态，“你是去哪裡享福了，養的胖了一圈。”

裡奧想想自己幹的那些活，感覺有被冒犯到，“你在瞎說些什麼？”他一邊向衛生間走去，那裡有着他們家唯一的一塊鏡子。

嵌在洗手池前的鏡子灰蒙蒙的，還碎了一個角，但這并不妨礙它倒映出裡奧的樣子。鏡子裡的他隻能說是健康，要是和一個月前他那副瘦不拉幾的樣子比倒确實是胖了。

這也很正常，雖然在工廠裡需要做高強度的體力勞動，但也給他們提供了充足的食物，而且因為過于疲憊，下班之後隻想睡覺，沒工夫搞什麼其他的事，身體得到了充分的休息，自然就會健康起來。

如果希爾達在這裡她就會告訴裡奧，在大洋彼岸的某個國家，這種行為一般被稱之為勞改。

**

兩天的時間很快過去，裡奧還在猶豫要不要回去，想到外号從“鬥牛”變成“獨臂”的查德，他打了個寒戰，還是乘上了前往郊區的電車。

雖然是選擇了回工廠，但他還是磨蹭到了最後一班電車發車的時間，直到十一點四十多才到達目的地。

裡奧站在一個月前霍爾先生開大會的地方四處張望，工廠裡并沒有點起幾盞燈，看來選擇不回來的人占大多數。也難怪，雖然會發工資，但累死累活的工作哪有買賣違禁藥物或者打劫來錢快，況且霍爾先生這一個月都沒露過面，威懾力大大減弱。

裡奧心裡也打着小九九，如果那些人能夠逃脫的話，他也沒必要遵守霍爾先生的規則。

裡奧站在空地上等待着，他不耐煩的用腳在地上打着拍子，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很快就來到了新舊兩天的交替點，在第二天的第一秒，“刷！”的一下，所有沒回工廠的人都突然出現在了空地上，他們整整齊齊地躺在地上，裡奧吓得後退幾步，驚訝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他眼尖地在人群中發現了羅斯的紅發，羅斯是和裡奧同一個工種，他們有時在工作間隙會搭一兩句話。

裡奧跨過一地身體，在羅斯身邊蹲下，“你怎麼了？是見到霍爾先生了嗎羅斯？”

羅斯人倒是清醒的，他搖搖頭想說話卻張不開嘴，裡奧這才注意到所有躺在地上的人嘴都是緊閉的，在他們的臉上都有着“7天”的印章。

裡奧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他很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選擇。

既然等到了結果，确定了不能違逆霍爾先生，裡奧就不準備再在外面吹冷風了，他後退幾步轉身往自己的宿舍走去，明天還有早班，他必須保持充沛的精力。

相比于其他人，裡奧最大的優點就是懂得随遇而安，或者說是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