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病逝後,她便被阿耶抱去寝殿親自教養。
打小好的沒學多少。
反倒耳濡目染的,把帝王身上的倔強倨傲學了個十成十。
以及,訓人時,先發制人很重要。
再說,她不過是抽了他的腰帶,何至于這麼大反應?
他又不喜歡她。
除非,他沒經驗。
想想也是,他在都城時,甚少出門交際。
青年貴族郎君們所鐘愛的遊樂,他幾乎從不參與。
至于倚紅偎翠、攜美冶遊,更是聞所未聞。
當然,他在南疆家裡的情形,雲玘不清楚。
但看他這副樣子,就知他不是縱情享樂的人了。
“你如此經不起撩撥,定力這樣差,簡直像個雛……”
腕間箍着的手緩緩收緊了,不重,也不痛,但雲玘立刻識相止住話頭。
“你敢說出那個字。”
這次換解桓咬牙切齒了。
他眼簾低垂,原本眼尾的紅色已經轉淡。
經此一遭,不知是難堪,還是氣的,那紅又偷偷爬了回來。
玉色面皮上的一點绯霞,将冰冷不近人情的如雪郎君,變成了凡人。
雲玘看着解桓,明白他現在完全是色厲内荏,心頭突然湧起一股很陌生的沖動。
她想讓那绯霞在他身上更多的地方出現。
“我說中了,是不是?”
雲玘手被攥住,身體依然是自由的。
嘴巴也是自由的。
“霍雲玘,你有完沒完?”解桓不齒别開臉,薄唇抿成一條線。
他從來沒這麼疲累過——身體是,心裡也是。
既無把握把她從房裡相安無事地請出去,又不能松手。
一放開她,還不知道她要用那雙柔白小手作什麼妖。
這下,倒顯得他剛才的恐吓有名無實了。
雲玘傾身,歪着頭湊到解桓眼前,眸光潋滟,唇角帶着一絲譏笑。
“解桓,對着不喜歡的人起了反應,是獨你這樣,還是男人都這樣浮薄性亂?”
她聲音柔柔,不慌不忙開了口。
離得近,解桓感覺她的吐息就落在頸側,香甜溫熱,鴉羽似地拂過喉結。
他忍着喉間的癢意,啞聲道:“你知不知羞?尋常貴女見此早捂臉躲起來了,你還不知死活往上湊。”
下午真不該陪陳王去赴宴。
宴至一半,宴主人為都中來客獻上美人佳釀。
樂舞聲中,他拒了美人的侍奉,卻沒能推掉宴主人敬的酒。
喝完,他們才哄然大笑,緊接着告訴他,他喝的是大補的鹿血酒。
要配着美人一起喝,方顯真趣。
他望見陳王和其他人臉上暧昧不明的笑,明白過來,他們還沒有死心。
這一路走州過縣,慧光縮在車裡,諸事不管,萬事不問。
陳王地位最大,借機收了各地不少賄賂。
隊伍裡的大小官員都跟陳王分了贓,不怕他們回去跟禦史告狀。
唯有他,不屑于摻和進陳王這攤子爛事。
最後一地,還沒把他拉攏好。陳王急得隻能出此下策。
好在驿館及時來人,說公主騎着他的馬跑了。
真論起來,她的任意妄為誤打誤撞解了自己的圍。
雲玘緊盯着他的臉,發現他的脖頸也飛了層薄紅,一時也有點神思不屬:“尋常貴女可不會在三番兩次被你推搡後,還好好坐在你腿上。你現在一定很不舒服吧?”
她意有所指往他腿間瞄了一眼。
如果解桓足夠清醒,他一定能捕捉到雲玘眸底那一瞬間浮起的厭憎和恐懼。
但他在她垂頸那一刻,混沌的腦袋猜到她目之所向,驚得眉心跳跳,忙收回鉗制她的手,扯起衣袍堆在腰腹,試圖遮擋她的視線。
“霍雲玘,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可惡,鄙俗,他一定是因為酒才失控,絕不可能是因為她!
話說得硬氣,但他閃爍不定的眸色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亂。
雲玘看着他耳根紅紅的控訴她,莫名有種地位倒置的詭異感覺。
誰能想到,日後冰冷威嚴的一國天子,年輕時私下裡,竟能心口不一的這麼可愛?
她重獲自由的纖手撫上腦後發帶,想了想,故意笑道:“我是不是女人,世子身體的某個部位應當清楚得很。”
感覺他還挺喜歡她不說好話的。
她壞心眼地又乜了眼他腰間。
她對男人的那處毫無興趣。不過,解桓似乎對他在她面前挺立的事很敏感。
這讓她覺得招惹他生氣十分有趣。
如此他能因此被她拿捏,從而幫她藏起來,那就更加有趣了。
刻薄,解桓擡頭想瞪她。
卻不想正撞見雲玘乜他的那一眼。
她身子半側,右手摸着發帶,衫袖下滑,露出的玉臂瑩潤雪白,漆黑眼睫在胳臂後微微張開,眸裡的水光往他腰腹一轉,又滴溜溜收了回去。
舉手投足間的那份煙視媚行,渾然天成。
解桓不覺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