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玘口含薄荷香片,抱臂端坐,描繪精緻的眉眼望着屏風的方向,不由憶起上一世的這晚。
那時她在王帳醒來,面對兇神惡煞的野利義和怪異可怖的瞎眼巫官,惶惑又無助。
等發現金桃和其他人都不在,她一顆心如墜冰窖,慌得大哭大叫起來。
叫金桃,叫王兄,叫解桓。
叫所有她記得名字的人。
沒一個人回應她。
野利義和巫官站在灰暗的帳中央,帳壁上的火把照着他們臉上的冷漠,惡鬼一樣。
她循着帳門方向挪動腳步,下意識想逃離他們。
可惜起步便被地上的獸皮毯絆倒,狠狠摔了出去。
未被獸皮覆蓋的地面,草莖混着泥土被踩得很實,又硬又紮人。
她輕薄的夏裙沒有任何防護,掌心膝蓋甚至臉上都蹭出了紅傷。
金桃不在,沒有人會來扶她,意識到這點,她忍不住趴在地上自暴自棄地失聲痛哭。
過了一會兒,她覺得哭夠了,才自己爬起來,瘸着腿,走到醒來時躺着的硬木闆邊蜷起身子躺倒,默默抽泣。
那一晚,野利義沒有多看她一眼。
隻在确定她不會再動後,便帶着巫官出去了。
想想也是。
彼時她钗發散亂,灰頭土臉,又哭哭啼啼,實在不像個公主該有的樣子。
翌日女奴送來水和食物,還有她裝衣服的箱子。
等她吃飽喝足,洗漱換衣後,野利義再進帳,看到她的臉,不就呆住了麼?
男人,呵。
口中香片化掉了,雲玘回神,抿抿唇,站起來問解水:“熱水都備下了?”
解水回道:“回殿下,都備下了。”
顧念有個懂漢話的格爾春在,雲玘沖解水招手。
解水趨步湊到她身邊。
“榻上被褥但凡有留下痕迹的,等會兒全部處理掉。”雲玘壓着聲音說。
解水點頭:“奴才明白,殿下放心。”
雲玘颔首,想這小太監機靈,一點就通,若還留在宮中,大抵不消幾年就能飛上枝頭。
她從前厭惡宮中内侍不陰不陽,媚上欺下,等閑絕不會搭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