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秉初聲音很含糊,聽着像是夢話中呢喃似的,雲榷聽得很清楚,但大腦前所未有的混亂,他沒有立刻給出答複。
三秒内雲榷都沒能給出回應,這麼長時間的沉默,宋秉初已經無法接受了。
“嗯?”他在雲榷脖頸間嗅着,能聞到雲榷信息素的味道。
因為被誘導,雲榷的信息素也跟着進了一個爆發的階段,撲滿鼻腔的都是他鮮嫩清香的信息素,宋秉初易感期的躁動被撫平了很多,甚至連帶着骨關節處被一窩窩螞蟻咬噬似的癢痛也在減弱。
身體比理智更清楚,雲榷是他唯一的解藥。
宋秉初十分鐘前還在堅持的驕傲就這樣輕易地被易感期粉碎了個徹底,變卦速度快到讓雲榷很難分清究竟哪一種才是宋秉初真正想要的。
是滾遠點,還是不要離開他。
“你清醒嗎?”雲榷艱難地問。
宋秉初不說話,隻是身體内部的痛苦在持續外化,跟他緊貼着的雲榷幾乎可以想象到他究竟有多麼痛苦。雲榷探了探他腰腹傷口的位置,又垂眼看了看手指,沒有沾到血。
外面一片寂靜,小六和大江還沒能找到邢湛。
在這時,宋秉初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個藥盒,摳出一顆白色藥片生咽了下去。
“你要說什麼,說吧,我現在能聽懂。”
他聲音都透着一股虛弱感,若非知道他的身體素質強硬得有多離譜,雲榷都會以為這是個重傷未愈的病人。
“……”
雲榷又是沒有一秒開口,宋秉初就急得不行:“你要說什麼?”他的藥隻能壓身體的反應,但易感期的那陣瘋狂是腐蝕大腦的。
雲榷其實想說:我要尊重你的想法,你得告訴我你究竟想要我怎麼樣?但是話到嘴邊,這種時候的理智竟然讓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漠然得過分了。
但是他一直都靠理智處理問題,不理智的時候多數都是被宋秉初強迫……而被強迫的時候,他的理智又告訴他,對方是宋秉初,所以可以允許。
第一次要真正意義上抛棄理智,雲榷像是被捆綁住了手腳那樣無所适從。
“什麼?”宋秉初很着急,“你要說什麼,你說,我在聽了。”
雲榷不知是被宋秉初這樣壓着太熱還是怎樣,額頭竟然薄薄出了一層汗,片刻後,在宋秉初焦急的催促下,他輕歎了一口氣:“你是不是擔心我會懷孕?”
宋秉初愣了下,“你怎麼知道?”
“我不會懷孕。”雲榷說。
“你騙人。”宋秉初立刻皺起眉,他垂着眼睫像是在回憶什麼,“你會的,你這個也是騙我的。”
他的語氣笃定的好像雲榷真的懷過孕一樣,但是不等雲榷仔細想,宋秉初已經一籮筐全倒出來了:“在我走之前,那一個月你都一直吐,吃什麼都吐,你還背着我去醫院檢查,單子我都看到了。”
雲榷在他提起醫院檢查的時候靈光乍現,終于想起來了這件他完全沒當回事的烏龍。
他能看到宋秉初看他的目光有多認真,好像笃定了他們曾經有個孩子。
“怎麼可能?那要是真的,孩子都三歲了,我肯定帶在身邊。”雲榷說。
“你那時候都背叛我了,我的孩子你肯定也不會留着。”宋秉初沉着臉看他。
談及三年前的那場背叛,雲榷沉默了,這要說起來話就太長了,他也沒打算什麼都讓宋秉初知道。他推開宋秉初,坐了起來,勉強喘了一口氣。
雲榷說:“假孕而已。”
假孕。
而已。
宋秉初在一片易感期的yu火中燒裡感覺到了切切實實的一盆冰水兜頭倒下。
非但沒有緩解他的火,反而成了冰火兩重天。
雲榷去檢查的那天,宋秉初說有事出去,故意給雲榷留了個空子。但雲榷檢查的時候他就在外面等,出結果了之後醫生也是第一時間通知了他。
當時的宋秉初,十九歲的年紀,剛上了一年軍校,同齡人還在見縫插針去網吧的時候,他要當爸爸了。這個消息讓他又驚又喜又茫然,站在外面連點了五根煙,說服自己要擔負起一個當父親的責任。
并且在那天之後把煙也戒了,一個好父親怎麼能在老婆孕期的時候滿身煙味?
不過後來的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他當時幻想中雲榷孕期的模樣他沒來得及看見,但他也沒忘記自己跟雲榷已經組成了一個小家庭,哪怕雲榷已經不愛他了,背叛他了,那都無所謂,他們之間是有斬不斷的羁絆的。
一直到傳回來的消息說:一點動靜都沒有,雲榷該幹嘛幹嘛,肚子也沒大,一切如常。
收到消息的宋秉初還能怎麼想?
以他的智商水平,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答案就是——雲榷心裡徹底沒他了,以至于連他們的孩子都不要了。
這也堆積起了他對雲榷的一部分恨意。
他耿耿于懷了這麼久,現在雲榷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告訴他——假孕而已。
宋秉初呆坐了片刻,消化這個問題花費了他大量的腦細胞,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如果,你真的懷孕了,是我的孩子,你會留着嗎?”
雲榷擰起眉,這又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問題。
“會嗎?”宋秉初很焦急,不停歪頭試圖看清他的表情。
雲榷轉頭看向他:“如果真的有孩子,我怎麼可能不要呢?”
突如其來的欣喜,讓宋秉初怔了一瞬,他又問:“我的你也要嗎?”
雲榷不解:“怎麼會不是你的呢?”
“……”
雲榷還沒有想明白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從何而來,就被一道撲面而來的力推倒了,又是這樣突然,雲榷還一點準備都沒有,宋秉初就吻得他喘不過來氣。
好像因為得到這個答案就很高興似的。
他打量着雲榷,看着這張一如記憶中漂亮、甚至越來越漂亮的面容,是真正的天使,天使說可以有一個他的孩子。
宋秉初在他紅潤的嘴唇上啄吻着,柔軟的觸感讓他的心也越來越柔軟,他眼睛越發明亮,興奮地說:“那生一個吧,我想看你肚子鼓起來的樣子……”
“……”
被貫穿的一瞬,雲榷呼吸一窒,從天邊撿來一個問題:“……你不是剛吃完藥嗎?”
宋秉初什麼也聽不見。
大江跟小六找人找了一晚上也沒找見,雲榷第二天早上一醒就走了,他找到簡陋的浴室,給自己仔仔細細洗了個澡,然後就出門了。
宋秉初醒來是兩個小時之後,一醒來發現旁邊空了的那一瞬間,他險些就要崩潰。
等洗完澡洗漱完,大江和小六才做賊一樣地溜回來,宋秉初坐在房裡等人,顯然等的不是他倆,對于他倆的鬼鬼祟祟更是感覺到厭煩。
他易感期對Alpha的攻擊性極強,大江和小六是斷然不敢靠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