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步一連給李超的感覺又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為新的生活環境,熟悉是因為那些大差不差的訓練内容。
李超憋着一股勁兒,這股勁從他在七連當班長時就存在心裡,在離開七連後更加凸顯,他開始争第一,不管什麼項目,李超都是整個連隊最快最好最優秀的。
就連後來同樣被分到機步一連的伍六一,除了他拿手的格鬥外,在其餘項目上也比不過李超。
值得一提的是,伍六一再次成為了李超的班長。當班長的伍六一同樣憋着一股勁兒——其實從鋼七連出來的兵,有哪個願意給鋼七連丢臉呢?比不過自己手下的兵的伍六一并不為此感到丢人,相反,他打心眼裡為李超高興,但同時自己也在訓練中更加拼命,一周七天,天天超強度訓練。
這種狀态的伍六一讓李超很是擔憂,伍六一愈發像一根緊繃的琴弦,如果不懂得放松,遲早要出問題。
但是他有什麼理由能讓伍六一放慢腳步呢,伍六一是這麼倔強的一個人,倔強到似乎非要等撞了南牆才知道那是痛的。
他嘗試過給伍六一講大道理,為此他閱讀了不少醫學書籍,試圖用專業的角度讓伍六一信服适度訓練的重要性,然而半點用沒有,伍六一橫豎不聽,還總是笑着說自己身體自己最清楚。
他嘗試過給史今寫信,但收效甚微,收到史今來信的伍六一隻允許自己輕松一天,第二天又恢複如初。
他還嘗試過求助系統,尋求一種可以改變未來伍六一斷腿的道具,系統沉默了一夜,第二天李超醒來發現腦海中有一行字:你如果無法改變一個人的性格,那就無法改變他的命運。
李超默然,改變一個人的性格談何容易,就連伍六一瘸腿後的性格都不見得有什麼改變。
可是要眼睜睜看着伍六一就這樣重複既定的命運軌迹,李超做不到。
直至一次訓練上,伍六一不小心把腿摔了一下,這本來很正常的事,訓練上的摔傷無可避免,可李超卻緊張得很,堅持要帶伍六一去醫院做檢查。
伍六一覺得沒必要,李超不舍得用之前的賭注來作要求,隻好一直跟着伍六一,就連上廁所也厚着臉皮跟,同時用那種特别可憐的眼神盯着,這可把伍六煩的不行,當即跟着李超去醫院做了個檢查。
醫生看着片子:“你是不是平日用腿過度?”
伍六一不吭聲,那醫生又道:“你看看你的片子,乍一看問題不大,仔細看問題多的很,這麼多處信号異常,尤其是你的韌帶這裡。小夥子,我明白你身為一名戰士的責任,可是你這麼下去身體垮了怎麼保家衛國呢?”
韌帶?!李超忙問:“醫生他的腿有什麼問題?韌帶也受傷了嗎?能不能治好?”
醫生歎氣道:“你倒是比他本人更上心,從檢查影像來看,他的腿部存在多處肌肉損傷,而且韌帶厚度較正常明顯偏薄,如果沒有嚴重的外傷史,這種情況大概率與長期過度使用下肢以及慢性勞損有關。”
醫生想要伍六一每天來醫院做理療,但念及患者特殊的工作性質,隻好開幾副膏藥,并再三叮囑每日讓腿保持足夠的休息時間,條件允許的話可以定期去衛生隊按摩腿部肌肉。
伍六一沉默着回到連隊,換上作訓服就要去操場上,李超攔住他,質問道:“你是不是又要拼命往死裡練?你是不是不要腿了?”
伍六一:“我的腿我自己清楚,它現在一點事都沒。”
李超沒忍住爆粗口:“你清楚個屁,你要是真清楚就不會一直用腿過度,你要是真清楚今天的檢查結果就不會有一堆問題。”
伍六一揚聲道:“那你是要讓我每天躺床上休息嗎?我如果因為醫生那兩句話每天縮在床上,我還不如現在回家!”
李超的怒火上頭,他的嗓門更大:“今天是休息日,你休息一天能要了你的命嗎?你說回家?好啊,你現在就走啊,你就算現在複員回家也好比你以後斷了腿瘸着走路強!”
伍六一抿着嘴看向一旁,李超剛剛的幾句大嗓門好像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他蹲下身子,抱着膝蓋,低聲下氣道:“班長,我求你了,咱别這麼倔了成嗎,二期士官八年的兵,你現在才第五年,後三年順利還能轉三期士官,到時候史今班長回來,你倆又能在一塊了,這樣的結局不好嗎?”
李超說完去扯伍六一的褲腿,伍六一反手把他拉起來,“我當兵不是為了當士官。”
李超苦笑:“所以你就把腿搞成那個樣子,為了你現在的理想抱負,不顧你的以後。”
伍六一依舊很固執:“我的腿好好的,能走能跑能跳,就算現在咱倆去比格鬥,我也能把你按在地上。”
李超:“是,但那能證明什麼?證明你的腿沒有那些問題?伍六一,你不珍惜自己的腿,我來珍惜,還記得咱倆當時那個賭嗎?我現在要求你兌現承諾,我要你好好保護你那雙腿,要你答應我以後不能把自己練廢!”
滿室的靜谧中,好像過了很久,李超聽見伍六一顫抖而沙啞的回答:“好,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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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伍六一開始把自己的腿當回事,又或許隻是為了履行承諾,總之伍六一沒那麼拼了,閑暇時光經常能看到伍六一獨自坐在山坡上,看着夕陽,一副孤寡老人的模樣。
李超拿着本軍事基礎扔到伍六一身上,“讓你别把自己練廢不是讓你荒廢,你就不能學點知識?”
伍六一把書扔到一邊,“我看書頭疼。”
李超:“那平時的知識考核也沒見您次次拿鴨蛋啊。班長,你是不是想着就這樣稀裡糊塗過完接下來的三年,然後退伍?”
這話戳中了伍六一的小心思,他看向草地,避免與李超的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