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想保護的東西,他得替他守好。
樓層停在了72,謝明薄煩躁地邁出電梯,軍靴在地面踩出愈來愈快的聲響,昭示着主人此刻不耐煩的态度。
雖然季揚說找到了維修工,但他并不覺得那家夥真能起什麼作用。他也不懂穩定錨,但整個基地都為此焦頭爛額,那玩意的複雜性可見一斑,怎麼可能在大街上随便抓個人就能修好——真要那樣,聯盟的故作姿态該成了笑話了。
尤其是保衛局局長,路易斯·阿爾恩那個蠢貨,連自己的家務事都處理不好,還指望他能解基地的燃眉之急?他真能派上用場才叫活見鬼。
來到7209的門前,他一擰把手,動作不算輕地推開了門。
眼前的一幕卻讓他愣住了原地。
他的辦公室内一切正常,沒有任何人為動過的痕迹,季揚所說的維修工也确實在這裡等待。
隻是……對方此刻倒在他的沙發上,睡得正香。
一瞬間他幾乎氣笑了。居然有人敢在他的辦公室裡睡覺?是這家夥瘋了還是季揚瘋了?
但看清了對方露在臂彎外的小半張臉,他又沉默下來。
實在是很像。是一種說不上來的相像——他确信,沒人比他更熟悉那張魂牽夢萦的臉。
可能是等得太久了,這位不速之客睡得非常沉,主人進門的聲音一點沒驚動到他,依舊安靜而均勻地呼吸着。屋裡的制冷開得很足,他在睡夢裡蜷縮起上半身,兩條無處安放的長腿别扭地留在沙發外面。
那頭白金色的發絲在陽光下近乎透明,身上既不是那襲打着補丁的黑袍,也不是總院那灰撲撲的病号服,而是換上了一套嶄新的、藍黑相間的軍部制服,行政部門的式樣,應該是從後勤局那邊拿的。
謝明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究沒有出聲叫醒這個膽大包天的家夥。
五分鐘後,他從7209出來,默默地反手關上了門。
然後他再次擡起手,撥通副手的電話,露出一個陰恻恻的微笑。
“季揚。你人呢?”
…………
睜開眼的時候,蘇間羅還處于一個懵懵懂懂的狀态。
他慢吞吞地從沙發上爬起來,動作像是放慢了倍速,身體堪堪醒了,魂兒還在空中飄着。
但他很快就清醒了不少,因為随着他起身,有什麼東西差點落到地上。
蘇間羅下意識地伸手一撈,發現是一件衣服。
……?
他茫然地看着手裡的制服外套,蓋得太久,純黑色的布料都染上了自己的體溫,暖烘烘的。
下一秒,肩章上的那一串銀色星星吓得他瞬間回魂。
“小白!小白!”
雪鸮在圖景裡懶懶地打哈欠:“哎喲……什麼事兒?”
“這是誰的衣服啊?”青年手足無措地捧着那件外套,“一二三四……四顆銀色星星,還有上弦月的刺繡……少将?”
“什麼,有人來過嗎?”雪鸮合上了尖尖的喙,“我也睡着了,完全不知道啊。應該是哪個大佬留在這兒的吧?人還怪好的,沒叫醒你。”
“我到底是睡了多久?”
蘇間羅苦惱地打開終端,屏幕上明明白白地顯示着【15:42】,“天啊……不是說下午要出發去瞭望塔麼,他們不會已經走了吧?”
“不會的,”貓頭鷹一邊敷衍地安撫他,一邊察看他的精神海,“哦,不錯。你這一覺睡得很及時,精神力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的确,先前頭腦的不适已經基本褪去,再加上季揚帶着他吃飽了飯,休息前還洗了澡、換了衣服,現在的他可以說是煥然一新。
但……
“還不如不睡呢。我肯定耽擱了他們的任務。”他有些愧疚地小聲嘀咕。
他回複精神力的最佳方式就是深度睡眠,每次朱利安都會笑他睡得像頭小豬,被人背走了都不知道。
正當他準備起身出門找人時,門忽然毫無預兆地開了。
隻穿着白色襯衫的謝明薄站在門口,神色冷淡地看着他。蘇間羅乍一和他對視,又産生了一種上不來氣的感覺,坐在原地忘記了動作。
那人毫不停頓地徑直走過來,伸手撈走了他膝上的那件外套,仿佛剛才的四目相對隻是錯覺。
彎腰時兩人的距離稍微拉近,蘇間羅清晰地嗅到他身上幹淨的淺淡香氣,似乎是軍隊裡慣用的柔順劑味道。
他呆呆地看着謝明薄一面往外走,一面利落地套上制服外套,直到對方微微側過臉,眼神轉向這邊。
“愣着幹什麼?還沒睡醒?”
蘇間羅這才如夢初醒,耳根發燒地匆匆跟了上去。
……季揚怎麼把他帶到了少将閣下的辦公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