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推導下去，康墨海和李宇仆的死亡也應該和一個月前的那次聚餐有關，畢竟他們是一起去吃的飯，也可以當個人證，但是也許後來他們兩個發現了什麼事情，又或者鄧國勤鄧國芳姐弟單純為了排除隐患就直接動手把他們處理掉了，因為康墨海被勒死這件事還是由一個成年男性來做比較合理，可以說的通。按照這種解釋，鄧國勤就隻對陳夕顔一家和李宇仆康墨海的死負責。”

“所以其他的命案需要歸到另外一條邏輯線上咯？”

我順着群青的思路也隻能得出這個結論：娘子山村一案是由兩個互相交叉的連環殺人案件構成的，一方以鄧國勤為主要犯案兇手，一方則是一名極大可能以複仇為目的的不明身份的嫌疑人。

“另一條邏輯鍊條，我的想法是從鄧國芳開始，從當天晚上她被人下毒，她的兒子被人下毒，到鄧國勤和趙曉曉的死亡，應該是由一人完成的。至于趙曉曉為什麼會死，她是自殺還是他殺我們還要等具體的法醫結果出來，不過看昨天晚上劉罡明他提到警方認為已經可以結案的這個消息，她應該是被判斷為畏罪自殺了。”

“假設她給鄧國芳下毒——鄧嶽堂姐和芳蕊的證詞裡面都提到了她那天傍晚曾經在鄧國芳的房間裡，她顯然是可以辦得到這一點的，但是一個人制服鄧國勤，還把他的臉部直接破壞掉了，在那種雨夜的環境下，還是很困難的。”

“所以第二條邏輯鍊條也不是一個人的犯罪對嗎？”

我似乎明白了瑤群青在說什麼，她之前所提到的隐藏在趙曉曉背後的人，又成為了一個新的兇手可能。

“趙曉曉和鄧嶽一家有什麼仇恨嗎？感覺上她和鄧嶽一家關系還蠻不錯的。”

我回想着口供中鄧嶽一家人對趙曉曉的評價，感覺她即使對鄧嶽一家有不滿也不至于到要殺人的地步。

“嗯，我也認為她實在沒有理由把鄧國勤的臉給打爛，她和鄧家要是真的有什麼仇恨，也不可能對待鄧嶽的态度那麼好，反而楊芳蕊和她之間的關系就有一些微妙了。因此還有另一個可能：趙曉曉并沒有參與殺人，第二條犯罪鍊條是由另外一個人發起的，而趙曉曉被殺的理由很可能隻是在雨夜的環境當中目擊到了什麼事情，而且恰好被發現所以被兇手滅口了而已。這個猜想的不合理之處是如果現在警方判斷趙曉曉在死前并沒有受到暴力脅迫是自殺跳崖的，那就隻能想出一種殺人方法，能夠讓趙曉曉自願或者失足從娘子山的懸崖上跳下去。”

瑤群青苦惱地說：“而這實在是太難想象了，我沒有去過她掉下懸崖的那個懸崖口，僅僅從理論上存在這個手法。”

“這個情況下，殺人者就是對鄧國勤，鄧國芳一家抱有強烈複仇心理的人，這個人隻有可能是曾經被他們殺死了重要親屬的陳夕顔。”

群青把陳夕顔這個名字也寫在紙上，“但她一直呆在醫院裡不可能外出殺人，這樣就隻有可能是某個和她有親密關系的人受她的委托替她做這件事了。”

“你是說任東風？班長他應該不會做這種事吧。”

雖然任班長之前在口供中撒了不止一次慌，可内心深處我還是相信他是一個正直老實的人，他和鄧嶽都是看上去冷漠可實際上溫和守序的性格，更何況他和陳夕顔之前的關系在我看來還沒有親密到可以為了她去殺人。

可是誰知道呢，我現在也有點不太相信我個人對于人的判斷了。

“我盡量不去懷疑我們的老同學，也相信他的人品，可是他已經為了那個叫陳夕顔的網戀奔現對象在警察局做了兩次假口供，這也算是犯罪的一種吧，即使和害人性命還差得遠。那個叫陳夕顔的女人勢必會利用他做一些事情的，隻要任班長主觀上不覺得自己在犯罪就可以了，總之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

瑤群青随即在陳夕顔的名字後連了一條線到任東風的名字前，就好像我們老實的任班長是個木偶一樣，我甚至有點想笑。

“當然，既然班長都可以作為嫌疑人，芳蕊就更加是了，她的父親在十五年之前消失的事她肯定沒有忘記，不然也不會叫馮朵來娘子山讓她調查這件事情，假設她不經意間知道了自己的嶽父是殺父仇人，要給相關聯的人下毒也很合理，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鄧嶽沒有事，芳蕊對他應該還是有感情的。”

“不過假定芳蕊是嫌疑人，動機非常合理，但實操上卻非常不合理，她在前天晚上一直和鄧嶽的那個弱智堂哥呆在車裡面，毒死那個智商有問題的男人很簡單，卻會加劇她自己的嫌疑，實在沒必要這麼做，再者，車旁邊沒有她的鞋子腳印，這能夠證明她在那段時間沒有下過車，相當于她根本沒有作案的可能性。隻能解釋為她拜托當時還在山上的馮朵幫助她殺人，可是馮朵那陣子正在山坡上挖屍體，她也沒時間空出來到處跑。”

瑤群青同時把馮朵和芳蕊續寫在這個嫌疑人名單後面。

“馮朵不是還說任東風那天晚上看見了在山間穿梭的芳蕊嗎？”

我提問道。

“他隻是說目擊到了吧，而且還是馮朵轉述給我們的，任東風他在錄口供的時候也完全沒有提及。”

群青并不覺得這是一條真實可信的線索。

“剩下的鄧嶽和齊媛媛，都是死者的親屬，我唯一能想到他們的殺人動機和複仇完全沒有關系，鄧嶽曾經見過陳夕顔這一點或許是一個突破口，可這個也是楊芳蕊一個人提供的信息，說不定他是因為自己的婚事被過早安排上了所以對自己的父親姑媽産生仇恨，但還遠談不上殺人的動機。齊媛媛因為鄧國芳重男輕女生活的很不好，她對這家子人有怨怼正常，要殘忍地把自己小舅舅的臉給打爛就無法令人理解了。”

群青闆着臉把七個嫌疑人的名字重新列成行列，從她的描述裡面我也能夠看出來目前案件的糾結點——每個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犯案動機，但他們要麼沒有犯案條件要麼動機太牽強。

“還需要一個關鍵的證據…”

群青默默地盯着這份名單。

我們的身後傳來李子琪豬一樣的叫喊聲，她正因為自己的熟睡被我們絮絮叨叨的談話打擾到了不停地在床上打滾。

“你們兩個啊，快點點飯吃！”

她在左右翻滾一陣過後大叫。

群青用揶揄的神情看着她，子琪說的的确有道理，我的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

正午的陽光從窗簾縫隙當中透過，在白色的棉絨被邊上，留下一道明黃色的筆直光痕。無論娘子山壓抑的氣氛持續了多久，我們現在也已經遠離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