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闆隻當他是在拍自己馬屁,愈發端起架子道:“這回說吧,你到底來幹什麼的?”
祖喻注意到角落裡有一扇緊關的房門,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您知道陳寶鑫為什麼偷您的摩托車嗎?”
吳老闆說:“他就那德行!”
“他什麼德行?”祖喻問。
“不學好喽!下三流的小癟三,真是枉他老娘辛苦養他!”唾罵無端,卻那麼義正言辭,仿佛陳寶鑫那慫蛋真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令人不齒之事。說罷看到祖喻面無表情的臉,吳老闆不甘示弱道:“瞪什麼瞪?我哪句講錯?看你做哥哥的倒是人模狗樣,以後好好教育他吧!”
從來伶牙俐齒半句不讓人的祖喻這回卻表現得異常淡定,不但很淡定,甚至還笑了笑,不痛不癢道:“這是哪兒的話?我可聽說他和您兒子吳焰是好朋友呢。”
“是誰亂講?”吳老闆用力地拍了拍身後的半牆獎狀,拖長了聲音笃定道:“我兒子,很優秀的,為什麼要和那種人做朋友呢?”
那種人,陳寶鑫,什麼東西。
“哦,是嗎?”祖喻微蹙起眉頭,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可我聽雜貨鋪的大娘說,吳焰經常讓我弟弟給他買煙抽,市場門口賣肉餅的大爺也說經常見他倆一起去吃肉餅,還都是我弟弟請客。對了,還有住在我家隔壁的小兩口,也常聽到吳焰在門口喊我弟的名字。”
對吳老闆越發陰沉的臉色視而不見,祖喻繼續道:“您要說他們不是朋友,那這些算是怎麼一回事呢?”
吳老闆将茶杯重重一放,起身便要轟人,“我怎麼知道!沒準就是你的蠢表弟愛犯賤喽?你給我出去——”
那一刻祖喻也起身,提高了音量正色道:“如果他們不是朋友,吳焰還頻頻讓陳寶鑫給他買煙,請他吃飯,甚至糾集一群社會青年上門鬧事,那就叫做敲詐勒索!”
吳老闆被他突然變化的氣勢震了一下,轉瞬惱羞成怒地瞪大了眼睛,“我們家吳焰清清白白!你少血口噴人!”
祖喻冷笑,“吳老闆,所謂偷摩托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想必您心裡也清楚吧?是誰指使陳寶鑫偷的摩托車?是誰給陳寶鑫開的門?你們家吳焰到底清不清白您自己不知道嗎!”
“我們家吳焰做什麼了?”吳老闆目眦盡裂,沖上來推搡祖喻的肩,“我們家吳焰做什麼了!你有證據嗎?”
祖喻笑了,“看來您也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對吧?”他終于明白為什麼吳焰沒有出面澄清了,不由怒從中來,指着屋裡那扇緊閉的房門厲聲道:“你早知道是吳焰給陳寶鑫開的門,卻把吳焰關在家裡不讓他出面作證,這關乎一個人的一生你知不知道!他才二十歲,和你兒子一個年紀,你這麼做可能會毀了一個人你他媽想過嗎!”
這回話沒說完,吳老闆徹底急了,怒發沖冠地指着祖喻的鼻子喝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吳焰給他開的門?就憑陳寶鑫的一面之詞?他一個人的口供根本就算不上證據,你别以為老子不懂法!”
祖喻淡定地伸手一指院子裡的大鐵門,“不信請警察來驗一驗,您家這大門肯定沒有被撬過的痕迹,不是吳焰開門陳寶鑫怎麼進得來?”
吳老闆依舊胡攪蠻纏,“我說了,那天門沒鎖,陳寶鑫是自己進來的。”
祖喻道:“您家的門鎖是自動落鎖,一關門就鎖上了。您不是給警方提供了一份監控錄像嗎?敢不敢把監控調出來看一看,這門當時是關着的還是打開的?”
不知是羞愧還是氣憤,吳老闆臉漲得通紅,嘴唇微微顫抖,卻仍蒼白狡辯道,“國有國法,他自己若沒做蠢事,誰能判得了他?”
祖喻不明白他為何如此胡攪蠻纏隻為阻止吳焰去澄清真相,想來他也不可能和陳寶鑫一小孩兒有什麼過節。
“國法?你懂什麼是國法?”祖喻氣極反笑,點頭道,“我告訴你什麼是國法,如果吳焰出面說明真相,國法會還所有人清白。但若你執意隐瞞,屆時陳寶鑫被認定有罪,你兒子就是主謀!陳寶鑫那二百五自己作的,進去待兩年權當漲漲記性,到時候和您家吳焰一人3年,鐵窗裡還做好朋友。對了,還有您,隐瞞事實包庇吳焰誣告陷害,也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為了一個陳寶鑫搭上你們家兩口人,您可真會做生意。”
像是瞬間被抽幹了力氣,吳老闆跌坐在椅子上,臉色灰白地點燃一支煙,須臾,沉默地向祖喻遞出一把鑰匙。
祖喻接過鑰匙,大步走到那扇緊閉的門前,開了門,祖喻卻愣住了,
吳老闆回過頭來,也愣住了——屋中并沒有吳焰的身影,隻剩窗戶大開着,紗簾起起落落。
祖喻大概知道要去哪裡找他了。
果然,祖喻剛到公安局門前,就碰到了從裡面走出來的吳焰,臊眉耷眼一副剛接受完批評教育的樣子。他和吳焰素不相識,可看到這人的那一瞬間,祖喻便确定了,他就是吳焰。
眼前的男生身材高大,穿領口松垮的白T恤和破洞牛仔褲,祖喻得仰着頭跟他交談。好幾天沒刮的胡子和腳下粘泥的拖鞋讓他看起來更加兇悍。
起初祖喻上前搭話的時候他顯得很不耐煩,在祖喻介紹說自己是陳寶鑫的表哥後,他一下變得有些無措起來。
男生撓了撓本就亂蓬蓬的腦袋,眼神閃躲地四處看了看,最終有些結巴地低聲說了一句:“那什麼......我剛才、剛才跟警察說清楚了,不是那麼回事兒......”
許久又補了一句:“你幫......幫我跟陳寶鑫說聲對不起......”
“你怎麼不自己跟他說?”祖喻問。
“嗨.....”男生面對着祖喻似乎十分不自在的模樣,含糊道,“我跟他又沒什麼好說的......”
“什麼叫沒什麼好說的?”祖喻立馬接道。
男生沒說話,也不看祖喻的眼睛。
“最後問你一個問題,”祖喻平淡道,“你和陳寶鑫是朋友嗎?”
如此簡單的問題,男生卻不知為何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猶疑道:“不是吧。”
“那以後就别招惹他。”祖喻看了他一眼,徑直往公安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