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程時北卻突然笑了出來。
他的笑聲幹淨又爽朗,帶着舒展的眉眼都多了幾分自在和肆意。
店裡不少女生又看向他,紅了臉推搡着同伴,壓着聲音交換少女心事。
姜以棠愣了一秒,莫名想起夏日冰飲裡那種熱烈又暢快的感覺。
“好,我知道了。”
程時北看着她,認真外帶着幾分生動的少年氣。
“謝謝你,姜以棠同學。”
在程時北叫出她名字以前,姜以棠一直以為程時北不認識自己。
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心裡蔓延開,是那種酥酥麻麻的甜。
她躲開程時北的視線,“菜有些涼了,我去問阿姨能不能去加熱。”
十分鐘後,老闆娘笑着把加熱後的冒菜端了過來,然後指了指着牆上的廣告标語說。
姜以棠和程時北有些疑惑,同時轉頭看過去。
牆上某個啤酒的廣告旁,配着一行紅色的大字。
老闆娘笑着念了一遍标語。
“小年輕們,戀愛可以慢慢談,冒菜必須得趁熱吃啊。”
兩人收回視線。
一個神情不變平靜如水。
另一個尴尬到漲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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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姜以棠替姜荷和關叔叔熱好牛奶後,就早早回了房間睡覺。調好鬧鐘,她的倒版諾基亞上跳出一條短信。
短信?
是手機欠費了嗎?
姜以棠點開。
【抱歉,原本說請你吃飯,沒想到今天出門太急沒帶錢。】
接着又跳出一條。
【你明天還去那裡吃飯嗎?我把錢還給你吧。】
程時北?
姜以棠拿着手機愣了一會兒,才想到自己應該要回複。
因為班上同學都用智能手機,用□□在班群裡聊天,而姜以棠家裡連電腦都沒有,平時跟同學一直都處于斷聯的狀态。
除了沈樂有些時候會給她打電話以外,也沒人會想着要聯系她這個小透明。
但現在拿着手機看到彈出這樣一條短信,姜以棠覺得這個感受有些奇怪。
跟電話不一樣,短信和聊天是能夠把說的每一句話記錄下來的。
她想了想,認真打字。
她還有些不适應手機上的九個按鍵。
【不用了,我們AA吧,之後哪天碰見給我就好。】
“喂,程時北你窩在旁邊幹什麼呢?”許昊把投影中的電影暫停,見程時北一個人低頭了許久,有些好奇地湊過去。
程時北跟父母鬧了不愉快,幹脆叫上林譜銜,兩人打車去了許昊家。
許昊偷出地下室小影院的鑰匙,三人在裡面看起了電影。
他誇張地大叫一聲。
“不是,你居然在發短信?你是原始人嗎?”
程時北冷着臉,擡腿往他身上踹。
“看别人發個短信就大吼大叫,誰更像原始人?”
“哎喲,”許昊被踹了還嬉皮笑臉,他捂着腿湊到程時北旁邊,“我像我像,那你給誰發短信呢?”
程時北卻摁滅了屏幕。
安靜思考了一會兒,他才忍不住發問。
“AA是什麼單詞?”
許昊抓着腦袋想了一會兒,“愛愛?”
程時北又是一腳踹在他身上。許昊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林譜銜剛好開了一袋薯片,擡腳繞過地上鬼哭狼嚎的許昊,把薯片遞給程時北。
“Algebraic Average?代數平均,也是一人給一半錢的意思。”
程時北又打開手機看了一眼,不說話了。
“喲,誰要和我們程哥AA啊?”
許昊賤兮兮地發問。
林譜銜也有些好奇,但程時北在兩人探究的視線下,不緊不慢地從許昊手裡拿過遙控闆,摁下“繼續播放”。
許昊:“……”
電影是上世紀的美國老片,許昊掃了幾眼,看出大概是講主人公追逐夢想後就不想看了。
他懶懶躺在地毯上,突然想起什麼,坐直了身子。
“對了,程哥,你今天不是和叔叔阿姨又吵架了嗎?怎麼還有心情來我這裡看電影?”
“叔叔阿姨……還是不同意你學金融?”
程時北點了點頭。
許昊歎了口氣。
許昊和程時北從小一起長大,那時候兩家門對着門,很是熟識。許家從政,程家兩位都是科研人員,互相有個照應。
然而等到程時北八歲那年,同為研究院的程父、程母因為科研原因搬去了首都的實驗室。
常年呆在實驗室的程家父母沒辦法照顧程時北,又覺得程時北對瑢城的環境比較熟悉,便把程時北一個人留在了瑢城。
哦對,不是一個人。
因為還為他請了幾個保姆。
許昊自己的父母都在身邊,所以他更能感受到程時北處境的孤獨。
他替程時北打抱不平。
“叔叔和阿姨明明平常都沒怎麼管過你,卻又偏偏不同意你去學金融,想在這種人生大事上再來管住你,這合理嗎?”
“何況一年半載回來一次,回來你們還都是吵架……”
“那你怎麼說?”林譜銜問。
程時北勾唇笑了笑,語氣像是自嘲。
“我能怎麼說?”
程時北記不太清了,他很少見到程父程母,而每次見到他們時都在吵架。
吵來吵去無非就是那些話。
最後不知道是哪句話刺痛了程母,她忍着淚給了他一耳光。
程時北不想回憶了,他從桌上拿了顆大白兔奶糖放進嘴裡。
他很抱歉不能做他們心儀的兒子,但他也不想做個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