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姜以棠的視線,她笑着擺了擺手。
“哎呀别害羞别害羞,你倆當年早戀以為阿姨看不出來呐?這些年忙吧?都是小北來我這裡吃飯,都沒見你來。”
一直到老闆娘進了後廚,才把視線又投回到程時北身上。
一字一頓,充滿難以置信。
“程、時、北,她剛才說的什麼?”
程時北倒淡定,似乎這一切發生在他的意料之内,聳了聳肩,“你不是聽到了嗎?老闆娘好像誤會我們一直是情侶了。”
姜以棠疑惑更甚,抓着程時北挑菜的筷子,“那你為什麼不解釋?”
程時北慢條斯理地把姜以棠的手從自己的筷子上一根一根松開,從裡面挑了一筷子毛肚放進碟子裡,蘸了蘸醋。
語氣理直氣壯,“解釋了,不是會讓阿姨覺得尴尬嗎?”
姜以棠:“……?”
“而且說起來——”
似乎覺得碟子不夠辣,程時北繞過姜以棠,拿起桌上的幹辣椒放了一勺在碗裡,神态滿不在乎。
“說起來,明明是我比較吃虧吧?”
“你吃虧什麼?”
“被人誤會我們是情侶,不是我比較吃虧嗎?”程時北聳聳肩,“雖然你吧,長得也還不賴,但……”
程時北的視線晃晃悠悠在姜以棠臉上轉了一圈,然後落回到冒菜裡又挑了一夾,沒把話說完。
但姜以棠猜到,他沒說完的話是什麼。
——雖然你長得也還不賴,但還是我要帥一點,所以是我比較吃虧。
姜以棠氣不打一處來,“程時北你——”
下一秒,程時北一個栗子彈在姜以棠的腦門上,打斷了她要說的話。
“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啊,姜以棠同學。”
姜以棠愣住。
一方面是因為她沒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口才在程時北這裡居然能變得啞口無言,程時北什麼時候這麼無賴了?
另一方面是因為程時北剛才的稱呼。程時北以前戲弄她的時候,也喜歡這樣叫她。
不知道是不是這座城市承載了太多過去的記憶,姜以棠低頭吃飯不再說話。
飯吃到一半,冒菜店裡忽然多了很多穿着一中校服的學生,藍白配色的長袖長褲,叽叽喳喳讨論着今天的某一道題或年級上某個事情,眼睛裡亮晶晶的,像是不會疲憊充滿了精力。
其中不少女生在看到程時北後有意無意停留許久,一如往日程時北和姜以棠去外面吃飯時一樣。
隻是當那身校服出現在視線裡時,或許是成人合照禮服與校服的沖突對比太過強烈,姜以棠不自覺地就想起了成人禮上,程時北穿着校服陪自己的那一幕。
回憶在今天像開閘放出的洪水。姜以棠的勺子在翻砂紅糖涼糕裡戳了戳,突然把勺子一扔。
随口感歎一句。
“冒菜店和這條小巷都變化這麼大,也不知道一中現在變成什麼樣了。”
程時北剛點燃煙,修長的手指間把玩着打火機,聞言看向她,他的眼睛裡反射着眼前的火光,有些亮。
他食指和中指夾着煙吸了一口,緩緩吐出。
“想回去看看麼?”
曹議電話打來時,姜以棠剛好加完班走近地鐵站。渾身疲憊的她得知程時北一定要她到場解除誤會不然就不放過章躍時,她才從地鐵站下來買了趟最近的到瑢城的高鐵。
這一折騰,再到警察局已經耗費了她太多的精力。吃完飯回一中的路上,姜以棠沉沉地在座位上睡去。
瑢城的交通不好,程時北的車堵在路上,幾分鐘才向前挪動一米。走走停停的間隙中,他扭頭看向在副駕睡得安穩的女孩。
信号燈光下,她的呼吸起伏,安靜又美好。
程時北喉間一澀,把自己這側窗戶按下些許,讓夜風吹進來清醒片刻。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姜以棠身上。
腦海裡又浮現出等姜以棠的那兩個多小時内,章躍對他說的話。
【那天你的車停在恒輝集團樓下,我其實看見了】
章躍苦笑一下。
【姜以棠在新加坡時總帶着你們的畢業照,她雖然沒說,但我知道她旁邊穿着校服的男生是你,所以我認識你】
【抱歉那天沒有告訴姜以棠你來了,因為我還想争取一下】
程時北沒說話,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安靜地聽他說。
【争取一下看和她還有沒有可能。除了你看到的見她的那一面,之後我還找過她很多次,但她始終都沒答應出來見我。】
【所以最後我終于死心了。】
他看着程時北,眼裡閃過幾分落寞,問他知道嗎,其實在新加坡的那幾年,他知道姜以棠一直沒放下過程時北。
【雖然她不承認,或者她也沒意識到,但我知道,這七年來她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