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帶鑰匙,下去吧。”
“那鑰匙——”兩人一邊往下走,姜以棠一邊疑惑地問出來,“那鑰匙,你難道還留着?”
“也沒有理由讓我一定要扔掉啊,”程時北像是覺得姜以棠這問題很奇怪,站在樓梯上轉身等她下來,“為什麼要扔?”
姜以棠不說話。
因為覺得,當年程時北那麼生氣,按照程時北的性格,應該會把所有和她有關的東西全部從生命裡剔除才對。
但姜以棠什麼都沒說,跟在程時北後面,兩人慢吞吞地散步到操場上。
一中的操場很大,緊鄰着旁邊是籃球館、擊劍館和馬術場,姜以棠和程時北兩人肩并着肩在操場上散步,姜以棠把手揣在衣服兜裡,感受着迎面吹來的夜風。
腦袋裡屬于成年人的煩惱和焦慮似乎都被這晚風吹散,操場上帶着的塑膠跑道味道把她拉回到純粹又熱烈的少年時光。
不少學生這個點在操場上跑步,總是有人從兩人身邊擦肩而過,但姜以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感受到了許多視線,若有若無地投到兩人身上。
等走到主席台兩邊,姜以棠走不動了,坐在石凳上。程時北有些口渴,小賣部在體育館旁邊,程時北讓姜以棠坐在那裡等他,他去買水。
然而程時北回來時,卻見姜以棠身邊叽叽喳喳圍着一群高中女生。看見他走近了,又像是麻雀躲着人一樣散開。
程時北不明原因,隔着幾米就把水從空中扔給姜以棠,“怎麼了?”
姜以棠有些尴尬地指指旁邊的高中女生,她們興奮又激動地看着兩人,視線在她們之間打轉。
“她們問我,你是不是程時北。”
姜以棠旁邊圍着的女生興奮地點了點頭,表示她們确實是問了這個。
“她們還問我,我是不是姜以棠。”
她旁邊的女生點頭點的更起勁了,臉上洋溢着獨屬于高中生的活力和精神氣。
程時北挑挑眉,“為什麼這麼問?”
幾番溝通,姜以棠終于弄明白了原因。
她看向始作俑者程時北,而後者就算剛才秘密被揭露,也沒有一點情緒變化,冷靜坦然地像是在說一件跟他毫無關系的事情。此時正漫不經心地靠在凳子上,仰頭喝水。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姜以棠不自覺地挪開視線。
程時北從一中因為物理競賽被保送後,他的筆記本便留在了競賽教室裡。不過因為程時北的筆記簡潔又抽象,思路跳躍,因此很少有人借閱。
但前不久,就有個男生借閱了程時北的筆記本,卻在翻閱後的某一頁中,看到了滿滿一頁密密麻麻的字。
全寫着——姜以棠。
這幾個女生剛好是競賽班的,知道了這件事。
因為程時北的大頭照現在還挂在一中的光榮榜上,她們自然能認得出這個英俊帥氣的學長。
“剛才你們一進來,我就認出了你是程時北,那你旁邊的,說不定就是姜以棠。”
這話一出,她們又嘻嘻哈哈笑了一陣,是沒有惡意的帶着八卦意味的好奇和欣喜。高中生對于這樣的八卦足夠敏感,下意識就能猜到字裡行間裡藏着不為人知的情愫和心動。
“沒想到姐姐你還真是呀。”
說完,其中一個留着短發的女生壓着聲音靠到姜以棠身邊,聲音乖巧甜美。
“所以,姐姐,你和我們的物競天才學長,到底是什麼關系?”
姜以棠擡眸看了程時北一眼,後者依舊沒什麼反應,把視線淡淡地投向她,像是對她的回答毫不在乎。
程時北應該……不想被别人知道他們以前的關系吧?
姜以棠想了想,拍了拍那個女生肩膀,微笑着回答,“就是朋友而已。”
她們有些遺憾地“啊”了一聲,又零零散散聊了幾句,程時北便起身說要回去了。
從操場往外走的那一段路,程時北走的很快,姜以棠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程時北,你走慢些。”
空氣中帶着白玉蘭花的香味,在夜晚似有似無地飄進兩人的鼻腔。程時北聞言,雙手環在胸前站在原地等。姜以棠小跑幾步來到他面前。
姜以棠來到他面前,擡頭看他。路燈的光落進她眼睛裡,閃閃發亮。
“所以你為什麼要在競賽筆記本上寫那麼多我的名字?”
姜以棠也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想想,”程時北故作認真地思考片刻,“可能是想模仿你的簽名去借錢吧。”
這答案離譜的要命,姜以棠自然不相信,裝作恍然大悟地接了一句。
“哦,原來是這樣。”
“那你借到了嗎?”
“沒有。”
程時北低頭看她,卻受不了她看着自己時滿眼都是自己倒影的樣子,片刻後視線飛速從她的雙唇上掠過,落到一旁的草叢裡。草叢裡漆黑,有幾聲貓叫。
“因為不告而别的人,信譽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