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悅和嚴晴坐在戴雨絲對面,兩顆腦袋湊到一起,眼巴巴地望着她。
“咳咳,”戴雨絲清清嗓子,“我和沈淮桉是一個小學的,我們的父母輩都在采油六廠工作,我小學畢業那年,六廠的職工集體搬到東英區的星河家園小區。”
舒悅知道這件事。
她小學一年級,舒志遠開車帶她出去玩路過星河家園,當時那裡還是一片荒蕪,幾年後,這片土地建造起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樓。
東英區是臨宜市赫赫有名的“油區”,但采油六廠地理位置偏僻,交通醫療不便利,後來全國城鄉規劃,職工住的地方要留給農民,省裡在東英區修建了星河家園小區供他們居住,并為這些職工提供往來班車。
舒悅記得自己小升初那年,孫雯潔說過,因為六廠職工搬遷,他們的子女入學二十三中,所以生源較往年多出一倍。
舒悅震驚:“你不會小學就喜歡沈淮桉了吧?”
戴雨絲伸出食指晃晃:“No,那時候我倆不在一個班,我跟沈淮桉還不熟,隻是聽我爸媽說過,沈淮桉的媽媽在他小時候因病過世,他爸爸很癡情,一直沒再婚,一個人拉扯他長大……”
舒悅垂眸,想起沈淮桉随性又恣意的模樣。
若不是聽戴雨絲說,很難相信他曾經曆如此大的家庭變故。
想必沈淮桉的爸爸一定無微不至地照顧沈淮桉,才把他養的這麼陽光。
“斯道普!”嚴晴伸手制止戴雨絲,“我們對沈淮桉自傳不感興趣,你重點講講你怎麼看上他的。”
說起自己暗戀的經曆,戴雨絲雙手捧着臉,羞澀地笑了:“初三那年寒假,我和沈淮桉在同一家補習班上數學課,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沈淮桉穿着黑色帽衫,上台講最後一道大題,侃侃而談,舉手投足間胸有成竹,我當時就看癡了,心髒砰砰砰地跳……”
“稍等,”舒悅打斷眼裡冒心心的戴雨絲,“就因為一道題喜歡沈淮桉?”
“當然了!”戴雨絲向前探身子,靠近舒悅,“等你有喜歡的人就知道了,喜歡上一個人,就是一個眼神的事兒。”
嚴晴贊同:“沒錯,暗戀是一種感覺!”
戴雨絲和嚴晴擊掌。
舒悅輕輕點頭。
确實是這樣,她也是籃球場上驚鴻一瞥,便對許維安念念不忘。
“後來的事,你們也知道了,”戴雨絲笑容消失,垂頭喪氣道,“我覺得喜歡一個人就要大聲說出來,于是主動找沈淮桉表白,可他态度堅決地拒絕我了。”
舒悅腦海裡閃過沈淮桉毒舌她的那些話,已經開始同情戴雨絲:“他怎麼跟你說的?”
戴雨絲聳肩膀:“他說謝謝我的喜歡,但目前要好好學習,他沒有其他想法,大概這些。”
嚴晴中肯評價:“他還怪有禮貌的嘞。”
舒悅疑惑。
沈淮桉這不是會好好說話嗎,為什麼一遇到她嘴巴就像淬毒似的?
好雙标啊這人。
戴雨絲搓搓手:“他越是這樣,我越心癢難耐,況且馬上要畢業,我為了不留遺憾,想再争取一下,于是,我寫了一封信,第二天送給他,他沒收。”
舒悅:“他以什麼理由拒絕的?”
戴雨絲緊緊咬牙:“沈淮桉說,他看女孩寫的字眼睛疼,讓我把信拿回去。”
嚴晴:“……”
舒悅:“……”
看女孩寫的字,眼睛疼?
這話說的,就很沈淮桉。
戴雨絲一拳頭砸在桌子上:“你們聽聽他說的什麼話,是不是特狗!從那以後,我就水泥封心,不再喜歡他了!”
嚴晴和舒悅抽着嘴角對視一眼。
嚴晴:“好像……”
舒悅:“是挺狗的。”
茶話會就此結束,離上學還有一段時間,幾人回到床鋪休息。
舒悅躺在一個空鋪上。
她盯着暗黃色的床闆回憶剛剛的聊天。
暗戀者皆是小心卑微,學生時代不敢訴說,随着時過境遷,寥寥者能夠久别重逢,可成年人的世界充滿利弊權衡,那份酸酸甜甜的暗戀,曆經年複一年洗滌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變了質,再也找不回當年純粹感。
舒悅佩服戴雨絲的勇氣,她敢于在最純愛的年紀大方地表達自己的喜歡,即使結果未能如願,但至少,沒為青春留下遺憾。
下午上學,嚴晴去領校服,舒悅一個人先回班級。
她走到教室門口,沈淮桉從屋裡出來,兩人碰了個對面。
冤家路窄,沈淮桉眉稍一挑,正打算說話,舒悅先主動側身,讓出路。
沈淮桉愣了。
舒悅露出一個誠懇的微笑,伸出胳膊:“您先走。”
沈淮桉懷疑舒悅憋什麼壞主意,從頭到腳打量她:“你吃錯藥了?”
舒悅“……”
舒悅笑容凝固,因為沈淮桉身世産生的同情心刹那間消失殆盡。
“快走吧你!”
沈淮桉欠欠地揉揉舒悅的頭頂:“有病及時就醫。”
舒悅打掉他的手:“你才有病!”
沈淮桉得逞地笑笑,大步流星地邁出門檻。
舒悅倚在門上,撫平被沈淮桉揉亂的頭發。
沈淮桉,你真的是狗吧!
——
下午第三節課,數學摸底考試正式進行。
隻上了半個多月的課,知識點學的不多,但在曾雅琴的心中,這個班的孩子全是優等生,要通過加強訓練激發他們内在的潛能,所以,這次摸底考出了好幾道超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