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回路拐成你這樣的也是少見,”應知寒說,“請你吃兩頓,滿意了麼?”
瞿期訝異地張口:“原來激将法這麼管用啊?”
他戴好了号碼牌,回去的路上拍了拍應知寒的肩,說:“這樣吧,如果我能跑第一,你就請我吃一頓。如果沒跑到或者中途跑不下去了,那你就請我吃兩頓,怎麼樣?”
“為什麼不是跑第一的話吃兩頓?”
“因為顯然前者比後者更難達成。”瞿期說。
換句話來講,他能吃兩頓的概率更大。
應知寒服了。
“而且你不覺得麼,努力之後的結果越是不盡人意,人們反倒越應該、也越希望得到更多的鼓勵。”
他一邊說着大道理,一邊把相機取下來,二話不說就挂到了應知寒脖子上。
相機帶子一直貼在肩頸後方,上面還殘留着一絲極細微的體溫,從一個人身上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時,這抹體溫就變得十分明顯。
應知寒看了一眼相機,沒多說什麼。
倒是瞿期主動問:“你會拍照麼?”
“勉強能按快門。”應知寒說。
“夠用了,那就借你玩會兒,你可以看看有沒有什麼想拍的,剛好昨晚換了張新的内存卡,今天一張都還沒拍,内存夠大,隻要你别給我鏡頭摔了就行,換鏡頭死貴死貴的。”
他噼裡啪啦說完這串話,也不管人聽清沒,就頭也不回地竄到了跑道上。
跑道兩旁被圍得人山人海,有人搖着小紅旗,有人捏着雪花噴霧。等他站上去時,有人看到帥哥大概有些激動,手裡的噴霧洩出一點,星星點點的雪花噴到了跑道上方。
在等待口令的幾秒間,人群窸窸窣窣的聲音如退潮般安靜下來,随着一聲哨響,幾個學生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奔出去,周圍的人聲又陡然揚起來,像被猛然拍上岸的浪,吵得人耳鳴。
越過起跑線時,瞿期過于緊張的心跳反而漸漸放松下來。
和短跑接力賽不同,長跑考驗的是耐力,如果開局就死命往前沖,很可能跑不了多久就沒力氣了。
但他也不适合一直勻速跑。
所以瞿期開局直接跑到了隊伍靠前的位置,然後再保持勻速的跑法。
他回想着體育課上老師傳授的長跑技巧,幾步吸氣,幾步再呼氣。
班裡有很多人站在跑道兩側,過不了幾步,就會有人或低聲或激昂地對他說:瞿期,加油!
隻是越往後跑,他就覺得耳朵裡能聽到的聲音越少,眼前能看到的東西也隻剩赤紅色的塑膠跑道。
有人漸漸追上他,他雖然依舊處于領先的位置,但已經快沒力氣了。
不得不說,1500雖然隻比1000多500米,但體力上來講累的不是一點點。
裁判吹響最後一圈的哨音,有人開始加速,路上遇到的加油聲越來越大,瞿期喉間滿是鐵鏽味,他咬着牙也開始提速。
拐過最後一個彎道,終點線上已經站滿了人,他看到那邊有男有女,不少人已經張開了雙臂,準備迎接自己要接的人。
瞿期眨了眨幾乎快看不清的眼睛,忽然在人群最前方,看到一個高瘦的輪廓。
相機被應知寒從脖子上拿了下來,他把帶子纏在手上,單手捏着相機。
對于長跑接人這個概念,瞿期總覺得有些奇怪,體育課經常有1000米體測,但每次跑完也就跑完了,最多就是要撐着膝蓋緩一會兒才能走。
至于什麼有人在終點張着雙臂等你撞進去的畫面,好像有點過于别扭了。
雖然對方沒有像擁抱似的張開手,而是一如平常地站在那裡,但瞿期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減減速了。
他身後有人趁此機會費勁地追上來,直直地朝着終點的一個女生飛奔而去。
瞿期瞥了一眼就收回來,不甘心地追上去。
還是不行,憑什麼把自己的名次拱手相讓。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超過這個男生,又一咬牙,超過了最前方的男生。
在快要到達終點線的地方,應知寒擡起了一隻手,他手臂微彎,給人一種環抱的錯覺。
瞿期在剛剛超越别人時,呼吸完全亂了,心髒也倏然劇烈地跳動了一下,甚至有種一腳踩空的感覺。
最後幾米遠的時候,他步伐下意識往外偏了點,避開了應知寒的胸膛,越過終點線的瞬間雙膝一軟,整個人砸進對方的臂彎裡。
操場上瞬間爆發出劇烈的歡呼聲。
“瞿期,牛逼!!!”
“我靠1500米跑第一名啊!牛大發了!”
有班裡的同學沖過來,在他身旁高亢地呐喊,但他幾乎聽不清,耳邊隻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
劇烈運動之後,他的呼吸急促得像在發抖,開口的語氣卻帶着很明顯的笑意。
應知寒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他擡起頭,眨了一下星亮的眼。
下一秒,他邀誇似的問:“我保住了你的一頓飯,厲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