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漪白立馬道:“诶诶诶,沒有‘些’啊,嚴格來說,這裡的學渣就你一個。”
李恣:“……”
*
按照計劃,李恣本打算密室結束就帶大家去吃晚飯,奈何密室結束得太早,幾個人溜達了一會兒,索性又去了周圍的一家射箭體驗館。
在體驗館的一個多小時裡,這位學渣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場子,最終的環數勉強排在第一名,憑實力赢了一個小小的獎勵,是個箭靶模樣的樂高拼圖。
吃晚飯的地方在一家大型商場裡,進商場的時候會路過一家書店,可能是學生看到書店太親切吧,幾個人下意識就走了進去。
但出來時,卻隻有應知寒買了東西。
他把買的書遞到李恣面前,說:“生日快樂。”
“你看你,來就來吧還買什麼禮物。”壽星感動得幾乎要流下眼淚,然而打開袋子拿出來一看,眼淚刺溜一下又收了回去。
這熟悉的亮瞎眼的配色,再加上封面八個大字熟悉的透視——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李恣的聲音氣若遊絲,“哥,您這又是幹什麼呢? ”
以瞿期為首的另外幾個人瞬間笑癱在地上,偏偏應知寒還一本正經地說:“希望你高考加油。”
李恣不願意睜開自己的眼睛,但還是接了過來,遊魂似的說:“……謝謝。”
瞿期的笑點實在太低,直到坐在餐桌旁,他還撐着應知寒的肩膀笑得停不下來。
“還好我不是你仇人,”瞿期說,“不然能被你氣死。”
這人談笑間的呼吸撲在應知寒耳側,他曲起食指,用關節抵了一下瞿期的手腕說:“坐好吃飯。”
他們來的是一家椰子雞的店,店内口碑很好,不預約的話每次來都要排很久的隊。
應知寒坐在上菜口的位置,服務員上菜時被别的顧客碰了一下,餐盤裡一下濺了兩滴油在他的外套上。
“對不起對不起!”服務員說,“我去拿紙巾給您擦一擦。”
“我這有濕巾,”瞿期抽了一張出來,貼在他外套上摁了兩下,但還是有兩滴米粒大的油印。
“我去沖一下,你吃你的。”應知寒說完這句話,就拿着外套離開了餐桌。
在等待上菜的過程中,李恣又拿了幾瓶果啤上來,他倒進小杯裡,分到幾個男生桌前,兩個女生則一人一瓶果汁。
瞿期一天沒怎麼喝水,後知後覺有點口渴了,他本來不想喝酒的,但要重新點果汁的話,好像又有點麻煩,幹脆還是拿起果啤準備喝一口解解渴。
然而杯沿剛碰到嘴唇,隻來得及沾濕了一點唇縫時,就被橫空插過來的一隻手拿走了。
“誰啊沒收我的酒!”瞿期怨憤地擡起頭,對上了一雙烏沉沉的眼睛,他氣勢倏一下又縮了回去,甚至冒出一種心虛的念頭。
他試圖搶先一步談判:“我隻是有點口渴,沒打算多喝。”
應知寒沒說話,他把酒杯放到自己右手邊,然後拿過了瞿期的碗和鍋裡的勺子,撇開表面零星的油沫,打了碗椰子雞的湯放到他面前。
李恣坐在圓桌對面,看着這個場景,忽然沒來由地眯了眯眼,他總覺得有點熟悉,隻是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另外幾個人的聊笑打斷了。
這頓飯幾個男生吃得依舊不算安分,雖然沒怎麼喝酒,但還是找了些稀奇古怪的飯桌遊戲來玩。
應知寒吃得差不多了,靠在椅背上回着外婆的消息。店裡空調開得高,他順手拿起手邊的果啤喝了一口。
瞿期轉頭正想跟他說什麼,看到那個幾乎空了的杯子時,到嘴邊的話又一下卡了殼。
“诶?我才發現,我是不是把你的酒喝了?”隔了個位置的岑婧說,“我忘了我喝的是飲料來着。”
應知寒轉頭看過去,岑婧手裡拿着一個還剩半杯的果啤,她說:“我好像一開始就把你這杯當成我的了,你是不是沒有喝的?”
“我有……”應知寒剛要回答,又忽地止住了話頭。
岑婧一開始就把他的拿走了,那他整頓飯喝的是誰的?
他盯着那個杯子看了幾秒,感受到了另一側傳來的沉默。
不知道為什麼,在應知寒反應過來的那一秒,瞿期的心髒也很重地跳了一下。
按理來說,他們已經在同一張桌上吃過很久的飯了,喝同一杯水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更何況還是兩個男生。
但他看着杯沿上被嘴唇壓出來的、極其細微的水痕輪廓,還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很輕地眨了一下眼,說:“你和祝老師一個樣子,收上去的小說說是幫你保管,其實是自己拿來看了。”
應知寒沉默了一會兒說:“你的雜志也被她拿來看了麼?”
“沒有。”瞿期的聲音有微不可察的得意,“我沒被她沒收過雜志。”
應知寒“哦”了一聲,忽然又問:“你剛才想說什麼?”
“嗯?”瞿期反應了兩秒,朝那邊正鬧得起勁的人看了一眼,說,“也沒什麼,就是有點想回去了。”
“那我去跟他們說一聲?”
瞿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自己去吧。”
他說完這句話,就走到了李恣身旁。
李恣聽完後問道:“你們吃飽了?”
“嗯。”
“你們要累了想先走的話就走呗,瘋玩一天累了很正常啊,錢我已經付過了。”
瞿期沒想到這麼輕松,他躊躇了一下,拍了拍李恣的肩,又說了句:“生日快樂。”
出了商場之後,那股擠壓着全身的暖意瞬間被風吹散。
瞿期抿了一下嘴唇,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他聲音很輕,但又讓人聽出一種輕松:“原來有些表達拒絕的話也不是那麼難說出口。”
應知寒的目光從遠處的小型旋轉飛車上收回來,落到瞿期的側臉上,片刻後又看向眼前的路。
“拒絕本來就是你的權利。”他說。
瞿期轉頭看了他一眼,笑起來:“嗯,今天又跟我們小知老師學了一課。”
他們倆離場後,李恣他們五個人又玩了一會兒,等到玩累了,才依次把兩個女生送上車。
在等待自己打的車時,李恣站在路邊,腦内的白光猛地一閃而過。
“我想起來了!”他自顧自地驚歎了一聲。
“想起來什麼了?”周培捷問。
李恣終于知道,為什麼會覺得應知寒打湯的那個動作眼熟了。
他活了18年,在這18年裡,他家那二老每一次給對方打湯,也是這樣順其自然又細緻入微。
最重要的是,無論他們哪一方,看起來都很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