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紛亂擁擠的人潮下了車,剛走出出站口沒幾步,應知寒就看身旁這人舉起手,朝某個方向揮了一下。
瞿期輕扯他的袖子說:“走,在那兒呢。”
從相機裡的照片,到出發之前的閑聊,瞿期一直都說的是兩個朋友,所以當走進看到隻有一個人時,應知寒内心是有一絲疑惑的,不過有事是人之常情,這個疑惑很快便散了。
面前這個年輕人身形有些單薄,比瞿期稍微矮一點點。他膚色略顯蒼白,但眉眼生得很柔和,沒什麼攻擊性,年齡應該也沒大幾歲。
走近之後,瞿期左右比劃了兩下,簡短快速地介紹道:“他叫應知寒,他叫童樂宜。”
兩個人互相朝對方點了點頭,童樂宜溫和地笑了一下說:“我們先上車吧,這裡露天還挺冷的。”
車停在地下停車場裡,這麼一會兒左右都停了車,不太好上人,于是童樂宜就讓他們等兩分鐘,等他把車開出來再上。
地下停車場陰冷陰冷的,瞿期手揣在兜裡,看了一眼應知寒,開玩笑似的問:“怎麼樣,出來玩開心麼?”
應知寒頂着那張毫無表情的臉說:“開心。”
“真的嗎?開心那你怎麼這幅表情?”
說完這話,瞿期就看他目光從眼尾落下來,往這邊掃了一眼,然後嘴角往兩邊一繃,停頓兩秒又恢複如常。
應知寒的嘴唇本就闆直得像一條線,這麼一來,就顯得這條線隻是增加了長度,弧度卻沒什麼改變,讓人看出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瞿期非常不贊成:“你管這叫笑麼?”
“不叫麼?”
“當然不叫了。”
應知寒說:“那什麼才叫笑?”
“哈哈哈哈哈!”瞿期大笑幾聲又倏地停下,“這樣。”
應知寒:“……”
他沉默一瞬,拿出手機點開了導航軟件,好像要搜索什麼東西。
瞿期問:“你查什麼呢?返程車票?”
“不是,”應知寒淡聲說,“查一下綏山市能治失心瘋的醫院在哪裡。”
“……”瞿期氣得咬牙,他一把勾住應知寒的脖子,把對方勾得彎腰,威脅道,“你好好聊天,車票信息還在我手機上呢,小心待會兒給你退掉。”
應知寒喉結抵在他手腕上,嗓子底低輕地笑了一聲,說:“拐賣人口也是要判刑的。”
童樂宜的車從拐角駛過來,他降下車窗,朝兩個笑鬧的男生招招手:“上車吧。”
兩個人都坐到了後排,車内開好了暖風,門窗一關就隔絕了所有冷空氣。
“這裡有給你們買的奶茶,”童樂宜把副駕上的紙袋子遞過來,“但是第二杯是重做的,多等了一會兒,所以可能前一杯有點溫了。”
他說話時的聲音很輕,語速也不慌不忙的,像是沒用太多的力氣在說,讓人生怕風一吹就聽不見了。
瞿期正專心緻志弄着自己的包,大概沒聽到,應知寒就伸手把袋子接了過來,等人弄完了,他才拿出一杯奶茶插了吸管遞過去。
“嗯?童哥你剛剛在和我說話麼?”瞿期喝了一口,舌尖碰到微燙的液體,下意識“嘶”了一聲。
童樂宜看着中控鏡,目光在他們倆身上各停了幾秒,然後笑了一下。但片刻後又垂下了眼,像是有些……落寞?
“沒事,”他說,“你們倆想先回去放東西還是吃午飯?”
瞿期看了一下時間,不早不晚的,他都可以,于是碰了碰應知寒:“問你想先放東西還是先吃飯?”
應知寒從手機上擡起頭說:“都可以,看哪條路更方便吧。”
童樂宜從停車場坡道駛出來,打着方向盤說:“那先回去,我看你們倆都帶了東西,拎着應該很累吧。”
“行。”
開出去一段路後,童樂宜忽然又道:“對了小瞿,我媽說讓你明天過去吃飯噢,前幾天就在念叨你了。”
“好啊,但你有跟阿姨說過我們這兒是兩個人嗎?”瞿期問。
“說過了,放心吧。”
瞿期點點頭,啜了一口奶茶,又問道:“那童哥你還是明天下午回學校麼?”
說完之後,還沒得到回答,他就先轉頭跟應知寒解釋了一句:“他在北京上大學。”
“後天吧,”童樂宜說,“明天等帶你們出去逛逛,吃完晚飯把你們送到車站,我周一再走。”
瞿期又對應知寒說:“他大四了,沒什麼課。”
解釋完之後,他又恹恹地說:“真羨慕,我們現在高三,正是課多的時候。”
但這個低落的情緒不過一秒,他眼睛又忽然亮了一下:“說起來,阿姨家附近那個甜品店還開着麼?”
他第三次轉頭跟應知寒說:“非常好吃,驚為天人,跟咱們上次買的那個樹莓蛋糕有過之而無不及,明天帶你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