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知寒洗了手,分次往裡加水,面粉從粉狀慢慢被揉合成絮狀。瞿期越看越想上手,最終還是九曲十八彎地開口問了一句:“好玩兒麼?”
一聽他這個問法,應知寒就知道他想幹什麼,無奈道:“你想試試?”
瞿期忙不疊點點頭,雙手已經擡起來了,想玩的模樣十分明顯。
應知寒歎了口氣,把面團挪到他面前。
瞿期把手洗了回來,認認真真地玩起了面團,他揉了兩下說:“我發現這真跟玩泥巴差不多。”
應知寒往裡添了點水,“嗯”了一聲。
感受了一下和面,瞿期就覺得差不多了,怕耽誤後面的時間,搞得大家遲遲吃不上飯,于是又把面團推了回去:“好了,我感受完了。”
應知寒看他一眼,沉默片刻後,從原本的面團上,捏下小小的一團給他遞過去。
“什麼意思?”瞿期說,“現在就可以用來包餃子了?”
“不是,”應知寒淡聲說,“讓你自己拿着玩。”
“……”瞿期愣了幾秒,伸出手雙手勾住他的脖子說,“你還真拿我當幾歲的小屁孩兒了?”
應知寒喉結動了一下,眼底帶着笑,他說:“不是你自己說的麼,跟玩泥巴一樣。”
瞿期氣不過,用沾着面粉的手指在他臉上比劃了一下,兩邊臉各比劃出三條淺白的紋路,乍一看過去,活像一隻生人勿近的貓。
應知寒:“……”
松開手之後,瞿期還沒來得及開口,目光往身後一轉,就看到老太太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邊,也不知看到了多少。
他心尖陡地一跳,正想說點什麼,就看老太太笑着走了出去,說:“我還說你們在鬧什麼呢,原來在畫大花貓臉。”
瞿期心髒回落下來,但當着人家外婆的面,他也不好太放肆,于是賣乖地笑了兩聲,一邊洗手一邊說:“在鬧着玩,我這就去拿紙給他擦擦。”
他抽了兩張紙進來,準備擦掉應知寒臉上淡淡的面粉,然而剛跟人面對面站好,下一秒,自己臉上也多了六條整整齊齊的面粉紋。
瞿期:“……”
打仗似的和面階段終于結束了,應知寒快速把它們弄成餃子皮,然後撈起鍋裡兩枚高溫消毒完的硬币,準備中途包進餃子裡。
前些年包餃子隻有一枚硬币,但今天瞿期在,硬币就增加到了兩枚。
以前為了讓應知寒吃上有彩頭的餃子,老太太他們包的時候,總會在這枚餃子上做些記号,比如包的樣式不同,最後撈的時候,就直接撈到他的碗裡。
後來被看穿了,他們又換了别的方式,比如在餃子底部粘一粒蔥花,讓人很難分清到底是包的時候沾上的,還是刻意弄的。
總之就是無所不用其極,再後來應知寒也就由着他們去了。
瞿期看他拿起餃子皮,于是在他身邊又跟着玩……不是,學了會兒包餃子,從剛開始包得像條毛毛蟲,到後來勉強能看出是個餃子,這些可憐的面粉和肉餡才終于得以下鍋。
餃子煮好時,湯和别的菜也弄好了,應知寒在廚房撈出來分了四份,依次端到每人面前放着,然後準備去廚房端湯。
瞿期本打算跟着一起去,結果被摁回座位,說是讓他們先吃着别等。
湯有點燙,應知寒步伐稍稍慢一些,他把湯放到桌上時,看到瞿期碗裡的餃子大概已經吃過了,像是少了一兩個。
“菜齊了!”老太太說,“開動吧開動吧。”
幾個人桌前有溫熱的飲料,他們舉起杯子碰了一下,齊聲說了很多句新年快樂,這才真正動筷。
瞿期夾起一隻餃子咬了一口,裡面包的是香菇豬肉餡,香菇用水泡開過,剁碎了在鍋裡一煮,鮮甜的汁水瞬間溢滿口腔。
老太太說:“好吃嗎小期?”
“好吃,特别香,才吃第一口我就已經想打包點兒回去了。”
家裡另外的一老一小都是不會這麼誇人的,老太太樂得不行,說:“好吃就多吃點,下回還想吃就直接過來,我給你弄。”
瞿期點點頭說:“好。”
他吃了幾個,又喝了點湯,放下湯碗的時候,對上身旁那人的目光。
瞿期不明所以:“看我幹什麼?”
應知寒在他碗裡掃了一眼,說:“沒事。”
老太太忽然想起來,探頭說:“诶你們誰吃到硬币了,今天有倆硬币,看你們是每人一份彩頭,還是一個人雙份彩頭。”
瞿期碗裡還剩最後兩個,他夾起來,輕輕咬了一口,咬到了又平又硬的東西,他把嘴裡的半截吃了,說:“這裡有一個。”
“好,現在還有一個,看看在誰的碗裡。”
瞿期吃完這個餃子就沒動剩下那個,應知寒問:“吃飽了?”
“沒有。”
“還有一個怎麼不吃。”
“休息會兒,”瞿期說,“你整頓飯盯着我幹嘛?你吃你的啊。”
“……”
應知寒默然幾秒,夾起了自己碗裡的餃子咬了一口,幾秒後,他輕蹙了一下眉心,看到了裡面的另外一枚硬币。
瞿期比他還先開口:“剩下那個在這兒呢。”
看他們一人吃出來一個,兩個老人很滿意,連連說着吉祥話。
應知寒卻有點欲言又止,他看着身旁這人好整以暇的神情,大概明白過來什麼,壓低聲音地問:“怎麼猜到的?”
瞿期沒直接回答,而是說:“你以為就你會偷偷往我碗裡放麼?”
看着應知寒的神情,他忽然就有點想笑,這人大概不知道自己有點輕微的強迫症和潔癖,每個餃子都包得幹幹淨淨,沾了一點肉沫什麼的都會擦掉。
唯獨某兩個餃子的表面緊緊摁了一粒香菇在上面,還都在他的碗裡,真當他看不出來麼?
應知寒說:“什麼時候放過來的?”
“不告訴你,瞿期擡了擡下巴,語氣很是得意,“你不是說我神棍麼,現在我不僅會算,還會隔空移物,總歸不是那種什麼神棍大仙兒了吧。”
應知寒低低地笑了一下,又有點無奈,過了會兒才收斂了神色,恢複到沒什麼情緒的模樣。
“那叫你什麼?”他再一次換了個稱呼,“瞿小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