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時集團大門前。
林非焰理了理被風吹皺的衣服,才慢悠悠地探頭去看站在飛行器正前方的人。
雖然喜歡漂亮的臉,但林非焰其實是有點臉盲的,他隔着窗戶看了那個人好一會兒,才隐約辨認出賽因。
“咦,他不等死了?”林非焰思考了一下,對賽因的來意升起了點興趣,“讓他上來說吧。”
“好的,先生。”
沒一會兒,林非焰另一側的艙門被打開,綠眼睛的少年走了上來。
飛行器裡暖氣開得很足,度塵怕林非焰從外面回來會受涼特意調高了溫度,這會兒倒是便宜了賽因。
少年頗為局促不安的坐下,像是怕自己身上的雨水弄髒座椅似的,屁股隻堪堪挨着椅邊,全靠兩條腿撐着,凍得青白的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上。
林非焰看了隻覺好笑,不過他也沒有安撫賽因的意思,徑直問道:“你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像是終于得到了許可,賽因這才轉頭看向林非焰,他臉上泛着不健康的紅,眼神卻毫不閃躲,他沉默了片刻,似在組織語言。
“您好,林少爺。我是賽因,是南廠區峰連中學的一名學生。”簡單的介紹之後,他很快提到了重點,“我想請您幫我查清我父母死亡的真相。作為報答,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即使付出生命也——”
林非焰棒讀似的重複了一遍,帶着某種不屑:“哦,生命啊。”
賽因張了張嘴,沒說話。
其實他知道自己的生命不值一提,就如他的父母那樣。像林非焰這樣的人,又怎麼會稀罕他的效忠?可惜現在他除了自己這條命,已經一無所有了。
哦,不對,他還有兩百萬的債務。真是個地獄笑話。
兩人談話的時候,度塵已經在飛行器後方配備的小廚房裡調配好了兩杯飲品,一杯純茶,一杯奶茶。他将奶茶遞給林非焰,又一言不發的将純茶放在賽因面前,轉頭回了駕駛位。
林非焰一隻手握着茶杯,将杯沿貼上唇邊淺嘗了一口:“好了,先不提這個。方便問一下,你的父母是?”
賽因沒有碰小桌上那杯給他準備的茶,隻是凝視着它:“我的父母…是金時集團的兩名工人,死于今天下午礦區的一場爆炸。”
他的話語極其精簡平淡,好像描述的事情與他無關。
林非焰放下茶杯,指尖有節奏地敲擊着陶瓷杯壁,姿态随意卻透着貴氣,他視線掃向賽因:“真巧,沒想到你就是當事人的親屬。”
賽因一時沒反應過來,身體上的不适讓他的思維變得遲鈍,能組織出完整的語言就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如果你就是為了這件事,那麼,這件事已經解決了。你的父母并非死于事故,而是死于某人的貪婪。”
“時代的犧牲品。”林非焰笑了笑,賽因看不懂他在笑什麼,“等到明天一早,這件事就會被公之于衆,你不但不會背上債務,還會得到一筆大額的補償金,足夠你安安心心的活到成年。”
“我……”
迎面沖刷下的大量信息讓賽因一時不知道該表現出什麼情緒,隻是呆呆的看着林非焰黑曜石般的眼睛。
“你看,賽因,即使你什麼都不做,也會得到真相。所以現在,你可以回家了。”
光影在林非焰眼中明滅閃爍,逐漸變得模糊。在世界陷入黑暗之前,賽因隻想抓住最後的光。
“不……我必須…履行承諾。”
“咚!”
在他的手接觸到林非焰之前,頭就狠狠地砸在了側面的窗玻璃上。
度塵回頭看了一眼:“先生,他暈過去了。”
“……”
林非焰:“我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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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行器劃過夜晚明如白晝的天空,停在東城區的别墅群裡。
到這裡,照明系統提供的光已經變得暗了許多,是拉上窗簾就屋裡就會完全黑下來的程度。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的十點,作息良好的人這時候已經要睡了。
林氏顯然有人不在這作息良好的範疇裡,一樓客廳還燈火通明。
“非焰,歡迎回家。”
開門的時候,從門上響起一道溫柔的女聲。
這是他的媽媽給全家每一個人專門錄的開門提示音,大家嘴上嫌棄,但沒有一個人要求把它改掉。
“你回來了,小焰。事情還順利嗎?”
林非魚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終端,他似乎剛洗過澡,頭發還帶着點濕氣,身上毛茸茸的藍色鲸魚睡衣看起來柔軟又舒适。他轉過頭,露出一張和林非焰一模一樣的臉,隻是右眼下多了一顆小小的黑痣。
“我辦事你放心。”
林非焰比了個“OK”的手勢,在門口換了鞋走進來。
“沒着涼吧?我都說了這種事我來就行,非要大晚上跑這一趟,到時候生病了被罵的人還是我。”
“罵你就聽着呗。”林非焰一邊随意應着,一邊指揮着度塵把人搬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