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端裡傳出通訊中斷的忙音。
連珩當然明白林非焰的意思,他的聽力問題他們這類人之間從來都不是秘密,通訊中那段短暫的空白裡被人為添入了紛亂的雜音,就是要讓他在完全清楚的情況下作出決定。
連珩沒有猶豫,對他說:好。
他收起終端,貓咖老闆在這時推開内室的門走進來,向他低頭示意。
連珩平淡的掃了他一眼,随後起身目不斜視的向門外走去,在擦肩而過時無聲動了動嘴唇。
“行動繼續。”
夜風拂過發梢,高懸天空的兩個月亮正随着地面磁場的波動緩慢改變着色彩。
沒有人知道百年前那群把月亮改造成這副模樣的人究竟是怎麼想的,就像沒有人知道這個在錯落的霓虹燈中走過的亞人此刻究竟承受着怎樣的折磨。
當聲音成為利刃,失去意識反倒是一種饋贈。
在不使用交通工具的限定條件之外,還有千百種方法可以回避如今的情況,但如果林非焰想要看他痛苦的話,那就讓他看吧。
隻是當他終于到達那輛車的定位地點的時候,卻發現那個人早已不在那裡了。
原來林非焰根本沒在等他,一切堅持在那一刻好像都失去了意義,這自虐般的舉動最終也沒能取悅任何人。他沒忍住笑出了聲,強撐着拉開車門坐進去,世界重歸靜默。
車窗上不知何時被人畫了一個笑臉,大概是林非焰留下的。連珩怔怔地看着它,幾乎要以為林非焰認出自己了。
他的手指落上那個簡單的笑臉,沿着筆畫的方向輕緩的撫過。
……
12年前。
星際集會開始的第二天,連珩一個人悄悄溜回了酒店的房間。
這是個無視種族、全民狂歡的節日,他的父親花了一大筆錢打通關系,才帶着他進入了這個航行在宇宙中專為星際集會打造的巨型建築:伊甸。
隔着酒店的窗戶,還能看見遠處那個夢幻般的樂園,全息系統完美模拟了宇宙間的一切奇景,連物理規律都被改變。在那裡,快樂觸手可及。
在這種環境下,誰都可能變得松懈,懶散,失去警惕。
而他的父親,正是為此而來的。
身份、地位、财富、權勢,為了這些,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成為籌碼,成為能被利用的一部分。
連珩一點也不想來這裡,不是叛逆期的反抗,也不是反感被利用,僅僅是不喜歡熱鬧的氛圍。隻是他的意願又有誰在乎呢?
連珩從書架上拿了本少見的紙質書,規矩的坐在沙發上翻看起來。
“急刹!按急刹啊!”
眼見着飛艇筆直的朝前方酒店高樓而去,林非魚焦急地從後座伸長了脖子試圖争奪飛艇的控制權,被林非焰一把揮開:“你别搗亂!我在按了!”
飛艇去勢不減,林非魚看着距離不遠的大樓眼神渙散,面露絕望地喃喃:“林非焰你等着咱今天要是栽這了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林非焰試遍了飛艇上的一切按鈕,哪個都毫無反應,這架從酒店倉庫翻出來的不知道哪個時代的産品顯然已經全面失靈了,眼看快要撞上,林非焰這才開始緊張:“啊啊啊啊怎麼辦你快想想辦法啊林非魚!”
林非魚咬咬牙心一橫,手在椅背上一撐翻到前座,在林非焰驚恐的眼神下俯身把他的腦袋護進懷裡。
“轟!”
飛艇撞碎大樓的窗戶,又徑直朝着牆壁而去。酒店配備的安全系統及時判定飛艇為危險飛行物,緩沖力場瞬間開啟,在飛艇嵌入牆壁之前化解了它的沖擊力。
飛艇裡的兩人因慣性向前倒去,好在飛艇的安全裝置并未故障,在撞擊發生的時候改變了内部形态,兩人雙雙摔在軟墊上。
林非焰掙紮着爬起來,伸手探了探被自己壓在身下的林非魚的鼻息:“你死了嗎哥?”
林非魚瞪着一雙死魚眼有氣無力:“你覺得呢?”
“可是你嘴裡飄魂了。”林非焰四處看了看,忽然扭頭猛地捂住了身下人的嘴,“見鬼了。”
林非魚:“?”
“這房間有人。”林非焰壓低聲音。
都特意來這參加星際集會了,不出去玩待在房間是什麼意思?飾演七大不可思議之不能離開酒店的怨靈?
“……”
林非魚臉色逐漸發紅,終于忍無可忍挪開林非焰的手,大喘了幾口氣才緩過來:“你是看我僥幸沒死所以換個方法弄死我嗎?”
“?我是怕你太大聲吓到人家。”
“那至于把我鼻子也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