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給海面披上一層朦胧神秘的銀紗，遙遠的海洋正中，距離海平面數千米的地方，是一座同樣被月色籠罩的浮空城。

“那是亞特蘭蒂斯。”

林非焰順着話音的來處看去，一個十六七歲的白發男孩正單手插兜斜倚在欄杆上，見他看過來，便回了個燦爛的笑。

男孩穿着和他瞳色對應的白紫配色風衣，搭配短褲和長靴，看起來純真帥氣，又透着些許神秘。

他們此刻正位于某座城市正中央的景觀塔上，周邊數個城市的燈火連成一片，卻遠不及那座和此刻的視角幾乎平齊的浮空城來得耀眼奪目。

确認男孩在和他說話，林非焰不禁揚了揚眉：“亞特蘭蒂斯？叫這種名字，還以為會是在海底。”

“答對了。”白發男孩豎起食指，自然而然的開始科普，“每隔12天，這座城市就會沉入海底，等待下一個12天再次浮空。”

“聽起來住在上面會很辛苦。”林非焰神色淡淡，“對這些這麼了解，你是常駐奧非勒星的人類嗎？”

“我也隻是現學現賣啦，可能就比你早知道兩分鐘哦。”男孩吐了吐舌頭，把自己終端上還沒來得及關掉的檢索頁面向林非焰展示。

那頁面上除了亞特蘭蒂斯的簡短介紹，還有個醒目的沉海倒計時：13:32:51。

白發男孩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啊，真巧，看來明天就是它下沉的日子了耶，你想不想上去看看？也算是個難得的體驗。”

“是啊，畢竟這麼無聊的城市設計師也不多。”

男孩愣了愣：“欸，我還以為你會覺得有趣呢。”

林非焰笑了笑，轉身走下高塔：“設計師無聊，可不代表他的作品無趣。總之感謝你的講解，拜拜。”

男孩猶豫了一下，擡腳就要跟上去。

就在這時，眼前白光一閃，危機感在耳邊倏然敲響警鐘，男孩心下一凜，猛地收住去勢。

頸間傳來一絲涼意，男孩低頭，銀晃晃的刀刃正抵着他的咽喉，再往前一步就會教他身首分離。

身形高大的長發男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男孩側前方，一手握着把匕首橫在他身前。

“哇，好險好險。”

這樣感歎着，男孩卻沒有後退，反而笑吟吟的就着這個姿勢側目辨認了一番：“度塵，對吧。這麼急着護主，還真是條好狗。”

度塵不為所動：“你是什麼東西？”

男孩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你怎麼還罵人呢？”

度塵面無表情的緊盯着眼前還裝作無辜的可疑人士。林非焰沒注意到，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這個“人”是憑空出現的。

不是速度太快造成的錯覺，而是完完全全的，從無到有。

“讓開啦。”男孩不滿的歪了歪頭，“一條狗而已，還想幹涉主子的交友？”

度塵用向前移動的匕首作為回答。

奇怪的是，明明有刺中了什麼的實感，男孩的脖子卻沒有流出血來。本應受傷的那塊皮膚模糊的閃爍了幾下，像是信号微弱時的老舊電視屏幕。

男孩這才後退一步，低聲嘟囔了一句：“忘記做流血特效了。”

度塵：“……”

果然不是人。

好在已是深夜，塔頂沒什麼遊客，否則以眼下的情景可不好收場。

度塵還想步步緊逼，男孩卻不願奉陪了。錯失了跟上林非焰的最好時機，如今再追上去反倒不美。

“今天就先到這裡吧，小狗狗。”

他轉身走回塔頂邊緣，朝着原地警戒的度塵輕快地揮了揮手，随意的似乎隻是在和友人告别，衣袂翻飛間，男孩一撐欄杆，翻身毫不猶豫的從高塔上一躍而下。

跳下去了？！

度塵登時一驚，他快步上前俯首望向塔底，哪裡還有男孩的身影。

……

“喵。”

沉沉夜色下，一隻黑貓邁着優雅的步伐緩緩走近。

凝滞的空氣重新開始流動，白發男孩坐在塔底台階上，歎了口氣：“随随便便冒領别人的身份可是很讨厭的。”

“喵。”

“看來你也很認同呢。”男孩點了點黑貓粉紅的鼻尖，“我可不想把‘小黑’這個愛稱讓給其他莫名其妙的人呀，就算不是故意的也不行。”

“所以——快點去他面前再刷刷存在感啦，最好當着那個叫連什麼的亞人的面，可别讓他再認錯了。”

說完，男孩又笑了。

和之前所有的笑都不同，這個笑給人一種明顯的模仿着誰的感覺，生硬地彎起嘴角、牽動臉部肌肉，眼尾的弧度都被層層把控，标準到有些滲人。

“喵。”

下一秒，人和貓同時消失在原地。

------

莊園。

第二天一早，在夢裡看着亞特蘭蒂斯起起落落三百回合的林非焰疲憊的從床上睜開眼，忽然聽到樓外傳來幾聲貓叫。

林非焰當即清醒了，起身拉開窗簾四處尋找。

樓底的連珩似有所感地擡起頭，正好和林非焰對上眼。他身邊圍了幾隻名貴的品種貓，正在門口躊躇是直接按門鈴還是先給林非焰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