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時歌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足夠賽因聽到，少年略顯懵懂地看向他，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剛才的動作裡的含義。

這個人很讨厭自己。

為什麼？

産生疑問的同時，賽因下意識開始拿自己和他對比起來。

巧合的是，路時歌這次僞裝的面容是和少年相同的金發碧瞳，乍看之下兩人竟還有些相似。

替身，這個詞突兀的出現在賽因腦海中。

林非焰卻懶得理會路時歌的作妖，他能接受“主人”這個稱呼，并不代表他對此有着特殊的偏好，所以他不僅不回應，還把手從路時歌那抽了回來。

見狀，路時歌幹脆整個人強行挂到了林非焰身上，夾着嗓子撒嬌：“嗚嗚主人你什麼時候背着我找了個小的，是嫌棄我人老珠黃了嗎？主人你說句話啊主人——”

林非焰：“句話。”

路時歌：“……”

被路時歌單方面孤立的賽因抿了抿唇，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他沒因為自己可能的替身身份生氣，甚至如果這就是林非焰接觸他的理由的話，他很樂意接受。

他隻是在想，如果自己真是路時歌的替身的話，是不是學一下他的言行比較好？

林非焰覺得有點丢人，至少這個大廳他是待不下去了，警告地斜了路時歌一眼：“還不下去？”

“哦。”路時歌不情不願地松手站直。

林非焰擡腳就往大廳深處的專用電梯走，見賽因自覺地跟上，便随口問道：“你今年十六了？”

賽因眼神閃爍了一下：“……嗯。”

三人走進電梯，前往頂層的權限在識别到林非焰的身份後自動解鎖，電梯向上行去。

“同步率測出來多少？”林非焰又問。

既然他到這裡的時候賽因已經準備離開了，那應該是測完了的。

賽因緊張地盯着電梯内壁上雕刻的複雜紋樣：“85.7%”

“嗤。”

林非焰轉頭看去，路時歌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彈了彈襯衣的袖子，仿佛剛才的聲音不是他發出的一樣。

算了。

林非焰把頭轉回來，誇了一句：“還不錯。”

何止是還不錯的地步，這個數值可以說是相當優秀了。

同步率的分布一直都是金字塔型，越往上人數就越少，除了路時歌這個怪胎之外，人類聯邦曆年來的最高同步率為92.8%。

一般來說，同步率超過85%就稱得上是天才，各方都會抛來橄榄枝，不說前路一片光明，至少短期内可以過上人上人的生活。

畢竟機甲駕駛員的前線死亡率還是很高的。

“謝謝。”賽因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頂層的資料室就是林非焰的目的地了，那裡有着全西禾星人的同步率檔案。這些個人信息雖然對政府和世家開放，卻不能帶出這個資料室，隻能用評估中心的内網查看。

資料室裡沒有人，圓環形的工作台中央是一個固定式智腦，外殼上的微光如呼吸一般起伏着。

林非焰在工作台邊坐下，全息式電子檔案投放在他面前，他篩選了一下近半年來參與測試的人中同步率超過85%的人員信息，賽因赫然就在其中。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已經入學了軍事學院，還有一個進了政府軍隊。

路時歌從林非焰身後探頭過來，撇了撇嘴：“真低。”

說着，他還若有若無地掃了賽因一眼。

可惜賽因沒get到他的眼神。

“你說話就說話能别吹氣麼。”林非焰耳朵一癢，面無表情地觑了他一眼，把他的腦袋推開，“還有我也很低。”

“那怎麼能一樣。”

路時歌拉了張椅子過來坐下，認真道：“你這是天賦點在了其它方面，機甲同步率不高是你父母的問題。”

“我父母的問題？”

路時歌似乎意識到這樣說也不太合适，立刻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這跟你祖上有點關系。”

“我祖上的問題？”

路時歌屈服：“……我的問題。”

林非焰滿意了，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檔案上。

天才是很難被世家撿漏的。林非焰将要求放低到80%以上，符合的人瞬間多了不少。

他浏覽檔案的時候，路時歌就在一旁撐着頭凝視他專注的側臉。時隔197天，他終于再次擁有像這樣什麼也不做，隻是靜靜地看着他的機會。

夕陽的餘晖流連于他的唇畔、發梢與指尖，如一位驚才絕豔的藝術家，傾盡畢生才華，才留下這神賜的一筆。

沉迷于眼前的瑰麗畫卷的路時歌并沒有注意到那份電子檔案是什麼時候到了自己面前，回過神來，隻聽見林非焰宛如林間清泉般的聲音：

“你來選吧。”

把工作丢給别人後，林非焰舒了口氣，輕松多了。

他向後靠在椅背上，才發現這屋子裡還有第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