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以風恩了一聲,坐得筆直了一點點,這一下二人從之寸之距,略微身子與身子之間,有了寬可二寸的間隙。
霍啟明到底也沒有問出沐以風這份悲傷來自于何方,他索性也便打消了念頭,隻是陪着沐以風呆坐着,靜靜地感受二人之間這種暧味氣氛。
有一種美好,就是即便不言不語,也仿佛對話了萬語千言。
就如同他和沐以風。
他從褲袋之間取了一方素絹,替沐以風揩淚,又揩手上淚痕,動作緩慢又儒雅,全然不像是平時霸道又冷厲的樣子。
沐以風享受着這種美好,假裝不知所措,假裝無所适從。
但是她一顆心跳得厲害,仿佛要崩出嗓子眼般,内心溫暧得盛開一朵花,如夏日田田蓮葉,微風不躁時光正好。
她喜歡霍啟明,這一點此刻越發地毋庸置疑,她遵從着自己内心那份奢望,不想逃離不想舍棄。
一分一秒,就算是短暫馬上就要稍縱即逝,她也覺得此生值得。
她沉迷在霸總這迷人又危險氣息裡,仿佛萬劫不複,全然無法自撥。
“霍啟明……”
她叫,第一次這樣直呼對方名字。
“恩?”他揚眉,唇角牽起一抹好看無匹淺笑,一雙雌雄莫辨好看眼眸漫不經心掃過她眉眉眼眼,最後,停留在視線之内。
“假如有一天,我是說,假如有一天,我們不再在一起了,你,會不會想我,會不會悲傷?”
沐以風輕聲地,有着些哀怨,每一個字都像敲擊自己心上,震得血液堵塞氣息倒流。
疼痛又絕望的不可知未來。
總會有這樣一天,她想,如果沒辦法擁有眼前這位貴氣逼人公子,那麼她極有可能永久失去他。
聞言霍啟明上身悍然一震,一雙眸子蓦地寒光閃爍。
全身之間,那種無處不在的危險氣息,又漫卷掩映。
“我-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霍啟明一字一字,仿佛從牙根處咀嚼出來,唇角劃過一抹冷凜。
“沐以風,你别想離開我。”
霍啟明簡單扔下這幾個字,轉身出了車子,重新坐回司機座位。
盡管霍啟明不知道沐以風二天之内遭遇了什麼事,但是他分明感受到了她的動搖,這令的他莫明心痛,莫明生氣。
他等了她十年。
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而她,卻連他一年都等不起。
霍啟明忽然之間陰晴不定,才還笑意隐隐,此刻卻突然之間又恢複慣常的淡漠矜貴。
沐以風沉浸在自己情緒裡,很難理解霍啟明突然之間的不開心。
她心想,自己又何嘗想離開他,但人與人之間,最終結局終歸是要分開的,難道她預見的未來有錯?
煙火縱美,終有煙消雲散之時,到時候,什麼都留不下。
不是她悲觀,而是事實本就如此。
她跟不了霍啟明一輩子,霍啟明也守護不了她一輩子,他們終歸是有各自生活,青春的盡頭極有可能會分道揚镳。
他未婚,她未嫁,而按照目前兩人門戶差距,他是霸道總裁,她是書香子弟,他最後娶的女子,必不是她。
所以剛剛霍啟明從齒縫間蹦出的那幾個字,在沐以風看來,隻不過安慰她罷了。
“不允許這種事發生!”霸總如是說。
但是,霍啟明拿什麼阻止,飾了金粉的文字,還是說,那輛瑪蒂莎拉?
沐以風微不可見地歎氣,溫暖甜蜜的暗戀喜悅退去,全剩下理智和絕望。
而這些情緒,她又不想傳達給霍啟明。
霍啟明在前面開車,沐以風在後面翻來覆去想心思,二人之間忽然就有了淡淡疏離的感覺。
霍啟明愣生生驚了一下子。
“假期取消,你明天照常來公司上班。”
霍啟明出聲,聲線一如既往低沉有力,迫人氣勢即便是隔着座駕,依舊是氣勢如虹傾洩而來。
沐以風不安地擡起頭。
“不是,還有一天?”
雖然她也極想回歸公司,盡早能看到霍啟明,但是依舊是有點疑惑。
“情況有變,等以後公司不忙了,可以再給你補回來。”
霍啟明極有耐心,這已經是很罕見了。
也唯有面對沐以風,他才能有這麼長久耐心,也能多說幾個字。
“好吧。”沐以風手中握着霍啟明那方素絹,在手指上繞來繞去,她不想還給他,私底下心想留着做個念想,萬一哪天真和他分開了,萬一哪天離開霍氏集團,看到這方素絹,就如同看到霍啟明本人。
“最近有一個項目要做,我可能要忙幾天,在公司時間不定,沐以風,你要好好的等我回來。”
霍啟明一邊開車一邊殷殷叮囑沐以風。
“什麼,你又要忙?你又要離開?要離開幾天?”沐以風驚恐之下連連發問,竟至有些失态。
她好想說離開你我會死,但是她終究不好意思說出來。
見沐以風問的這麼極端,霍啟明有點欣慰。
她終究是也知道念着他了,這是多麼奢侈的改變。
“不是離開。是要開發一個項目,會忙,會在工地,也會在單位。總之,你不要離開我視線,即便我再忙,一天之内我也會想辦法在你身邊繞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