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将滄溟的玄色龍袍脫下來,繡有繁複金絲龍紋的龍袍拿在手裡還有些重量,他把手中的龍袍随手搭在衣桁上,動作十分自然随意。
這個随意的動作若是叫趙忠看到的話估計能當場吓暈在地,象征皇權的龍袍竟然被白榆如此随意就丢到衣桁上,就像是在丢一件普通的外袍一樣。
就連滄溟看到白榆的動作也是微微挑了一下眉,然而白榆卻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多不妥。
他順手取下一旁幹淨的龍袍,這件龍袍已經提前被宮女用熏香熏過,此刻還能聞到淡淡的龍涎香。
白榆轉身就要要替滄溟換上,結果猝不及防就和滄溟四目相對,他愣了一下又趕緊低下頭手忙腳亂地繼續為滄溟更衣。
兩人之間的距離靠得很近很近,站在這個角度滄溟稍微垂下眼能看見白榆濃密微卷的眼睫,此刻像一片輕柔的羽毛一樣輕輕顫動。
滄溟盯着看了好一會兒後才慢慢收回自己的視線,半響,他又突然開口道:“既然你救了趙嶼一命,那從今往後你就代替趙嶼在朕身邊伺候吧。”
白榆手上的動作一頓,擡起頭不可置信道:“陛下要我代替趙嶼?!”
聽着白榆的語氣,滄溟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似是對他的反應感到不滿,他微微眯眼:“你覺得朕是在同你開玩笑?”
看着滄溟的臉上的神情,确定他不是在開玩笑後白榆面如死灰地搖了搖頭:“不是。”
白榆一臉的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讓滄溟頓感不悅,貼身伺候天子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恩賜,若換做旁人這會兒早就感恩戴德得跪在地上磕頭謝恩,可偏偏到了他白榆頭上卻像是件避之不及的麻煩事一樣。
滄溟危險地眯了眯眼,不悅道:“怎麼,你不願意在朕身邊伺候?”
感覺到滄溟話裡的不悅,白榆立刻提高警惕趕忙解釋道:“不不不,奴、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太激動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滄溟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兀自轉身往座屏後面去了。
白榆被滄溟這一眼看得渾身不自在,尴尬地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這時滄溟的聲音又從镂空座屏後面傳出:“過來研墨。”
白榆頓了一下,然後立刻挺直身子道:“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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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忠從後殿退出去不久趙嶼就腳步匆忙地找到趙忠,看到趙忠後二話不說就跪下對着趙忠用力連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後扯着趙忠的衣擺,一張白淨的臉上全是焦憂:“幹爹,幹爹你幫幫兒子吧,兒子不想離開禦前,兒子還想繼續在陛下跟前伺候。”
趙忠一臉複雜地看着這個幹兒子,說實話方才在前殿由于太過緊張他都沒意識到趙嶼的反常,可現在冷靜下來仔細一想後也猜出了他的心思。
趙忠一把甩開了趙嶼的手,一臉恨鐵不成鋼指着趙嶼罵道:“當初咱家看你可憐,又看你乖巧懂事這才對你動了恻隐之心,收了你認作幹兒子,還把你調到禦前伺候陛下,可你呢,你竟然大逆不道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趙忠咬牙恨恨道:“你知不知道你的這份心思不僅會害了你自己甚至還會把咱家也牽連進去。”
聽着趙忠的謾罵,趙嶼隻一個勁地磕頭認罪,嘴裡不斷喊道:“幹爹,兒子一時鬼迷心竅才做錯了事,您原諒兒子吧,兒子以後再也不敢了。”
趙嶼表面上說得情真意切可趙忠到底是宮裡的老人,這些年早就看多了這種事,趙嶼是不是真心悔過趙忠一眼就能看穿。
趙忠俯下身子刻意壓低了聲音在趙嶼耳側警告道:“陛下乃當今天子,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你是怎麼敢把主意打在天子身上的?看在你是咱家幹兒子的份上,咱家提醒你趕緊收起你那份肮髒的心思,不要再妄想不屬于你的東西。”
說罷趙忠又直起身子,居高臨下看着趙嶼,冷聲道:“從今日起,你就到淨房做事吧。”
趙嶼一愣,似乎是不敢相信趙忠居然會這樣對他,他狼狽地爬到趙忠腳下扯着趙忠的衣擺,神色異常激動:“幹爹,求你不要把兒子調離禦前,兒子還想在陛下跟前伺候,兒子求你了。”
誰知趙忠聽後擡腳便狠踹在趙嶼右肩上,直把趙嶼踹在地上翻了一滾,趙忠氣得手指顫抖:“你是聽不懂咱家說的話嗎?還是你真想讓咱家也陪着你一起死?”
“咱家讓你去淨房已經是對你最好的安排了你卻還不知好歹,你若是不願意幹脆就滾出皇宮吧!”
趙忠放出狠話甩了甩衣袖就大步從趙嶼身旁走開,趙嶼一個人趴跪在地上默默握緊了拳頭,看着前面那道緊閉的殿門,眼神裡逐漸流露出兇狠的目光。
不要妄想屬于自己的東西?
可笑,憑什麼白榆就能輕易接近陛下而自己卻不能,想到自己這些年來受了這麼多苦,好不容易有朝一日能在陛下身旁伺候他又怎麼可能會眼睜睜地看着大好的前途被别人奪走。
趙嶼踉跄着站起身,咬着牙眼睛死死盯着那道殿門,看了許久才憤憤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