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旬鸢組建起自己的勢力。從前以陳道遠為首的沉斧傭兵團如今已經全權移交給旬鸢,改名為元盟。
陳道遠心思深遠,他很快發覺旬鸢的野心不止于山野。
不僅于此,旬鸢出手闊綽不似尋常人家,而且對于聯盟局勢了如指掌,每每他們湊在一起暢飲,提及政史,往往針砭時弊。
他們這些雇傭兵本是無依無靠出來賣命,陳道遠雖然聰慧善學,但是見識畢竟有限。
他知道旬鸢才是能帶領這些兄弟建功立業的人。
因此他一早便私下與衆位弟兄商議,将團長位置移交給旬鸢。
西山守林外,皓月當空。
一身墨色夜行衣的男子在旬鸢面前恭敬而立,而旬鸢此時已經換上了元旭的面具。
“元盟主,我們的人已經成功潛入金氏家族。帝都各個宗門家族也都在盡力安□□們的人手。”
“陳長老辛苦。如今魔族已滲入邊境,日後我們的情報網絡成熟勢必要鍊接聯盟各處,争取穿透魔族,以應萬變。”
“是。”陳道遠領命,随即忍不住感歎:“真沒想到,短短這些時日我們已經能有如此成果。我等原以為這輩子隻能為草芥流寇,沒想到在您的帶領下竟然有機會做這樣的偉業。”
“陳長老,前方怕是千難萬險。若是尋常…我也不願将你們牽涉其中。隻是人族興亡,匹夫共擔,實在是真到了那一天…怕是無人能幸免。”
說到這裡,旬鸢的聲音卻越來越輕。他清瘦的臉龐望着皎皎明月,不知道在想什麼。
陳道遠望着眼前這個丢在人堆裡一秒就會看不到的少年,身上卻閃爍着難以言喻的氣質,那窄薄的肩膀仿佛連這天下都擔得起。
起初他曾無數次猜測旬鸢的來曆,但始終毫無頭緒。如今他卻不願再瞻顧這些,眼前之人和所做之事已足以讓他認定和追随。
“正是。我等必将傾盡全力,守我族周全。”
“不日帝都或将大亂,金氏家族有任何異動立刻來報。”
“是。”
話畢,兩個人影皆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午後。
旬鸢在殿中剛剛用完午膳。李福德提着碎步進來通報,說是青木在殿外求見。
青木?
兩次短暫接觸,旬鸢已經感覺到對方的缜密,這次前來怕是對于自己兩次照拂已然察覺。
現在知曉他刻意藏拙的隻有李福德,在朝中卻孤立無援,他正缺無旁無支又可用之人,青木是難得的合适人選。
他傳青木進殿,屏退屋内其他下人。
“參見太子殿下。”青木待他态度鄭重,顯然沒有拿他當做傳聞中的閑散皇子看待。
旬鸢也收起平日嬉笑随意,引他上座:“青統領不必多禮,請坐。”
旬鸢此刻行舉與平日殿上大不相同,更加印證青木心中猜測。
“不知青木統領此次前來所謂何事?”
青木不願彎繞,直言問道:“此次芸晚國遺迹之行,殿下可有論斷?”
旬鸢沒有立刻接話,寝宮中陷入沉寂。
青木笃定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相信殿下兩次暗中助我,不是偶然。”
少年擡頭,對上了一雙坦然認定的雙眼。
終于,旬鸢歎了口氣:“青統領心細如發,我确實是故意為之。我對金氏家族早有懷疑,至于理由,恕我不便告知。”
青木聽後點頭,知道殿下與他不謀而合。至于理由,他并未窮追不舍。
經過朝堂種種,青木幾乎可以斷定,不隻是金葉,恐怕整個金氏家族都已經是魔族的傀儡。
“那殿下可有打算?”
“從長計議。”
座上之人忽而站起,單膝下跪:“青木願意助殿下一臂之力。相信殿下屢次相助,也有此意。”
“青統領是聰明人,我确有此意。如今我人族四面楚歌,聯盟也是危機四伏,我不便引人注目。但若朝中無人相商,我則有心無力。”
“我明白殿下的意思。從今往後,殿下但凡吩咐,随時喚我。對抗魔族,我必定肝腦塗地。”
“有青統領這話,我便安心。”
随後二人相視一笑,竟下起棋來。
旬鸢倒是不知到這看似粗曠的戰場統領竟然精通棋弈。且他路數頗為穩妥又不乏殺氣。
見棋如見人,他對自己的選擇很滿意。
青木亦然,沒想到旬鸢小小年紀棋技竟然已經出神入化,他的打法善變詭谲,防不勝防。
最後旬鸢不出意外的取勝。青木甚至覺得這其中數次糾纏都是對方刻意放水。
這眼前人的天才之姿竟讓他不禁聯想起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殿下與我此番出行遇到一人頗為相似。若是你們遇見,定會成為朋友。”
“哦?竟有人能讓青統領如此賞識,是誰?”
“此人是山花宗宗主,名喚蘇軒。”
“又是他?”
“殿下聽說過他?”
“嗯,我的老師鐘舒也曾與我提起過此人。也是贊不絕口,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哈哈,是啊。鐘長老定然向殿下提起過他。他此次路過芸晚國也是為了參加三月後的擇選大比,到時殿下自會與他相見。”
旬鸢又恢複了他燦爛的笑容:“嗯,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那我就不打擾殿下休息,先行告辭。”
“好。”
李福德引着青木出殿去。旬鸢除了了結一件事情的欣慰,心中卻依舊思量着這個被反複提及的少年。
“希望你真的能配得上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