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拔弩張的氛圍瞬間消散，顧文莳捂着嘴，胸膛随着笑聲起伏。

他有意無意地攬過陶珩肩膀，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動，即使是小片肌膚的觸碰，也令男人勾起唇角。

是充滿控制欲的動作。

“當然請，走吧，你想點多少點多少，就當，呵，就當是慶祝我們認識，對了，還記得我叫什麼嗎？”

“知道，你在咖啡廳說過你叫顧文莳，大家都說我記性好。”

“嗯哼，再叫一遍？”

“……”

“嗯？”

“顧文莳，名字為什麼叫很多遍？”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其間，陶珩不知被迫喊了多少遍對方的名字，顧文莳似乎永遠都不會聽膩。

陶珩一邊想着如何遮掩身邊，一邊盯着自己的腳尖，連顧文莳停下來都沒察覺，鼻子撞向結實的後背，疼得他瘋狂揉臉。

“怎麼走路這麼不小心。”

模糊的視線中，顧文莳彎着腰轉身，趁機搓了一把陶珩的小臉，按壓某人凍紅的鼻子。

“如果不是你停下來我根本不會撞到，現在撞疼了全是你的責任。”

陶珩分析對錯，根本沒察覺兩人的距離被再次拉近。

他甚至主動擡起腦袋，接受顧文莳的按摩服務。

氣得[網絡]連夜翻開“如何阻止小孩被騙”的資料。

“行了，不用你再揉了，吃飯的地方到了嗎？”

“到了，就在你面前。”

不遠處炊煙缭繞，老闆從攤位前探頭，對方的确是顧文莳的熟人，帶着豪邁的笑聲打招呼。

“哈哈，顧隊……哦哦，顧老大您來了啊，随便挑随便選，俺保證給你做出味道最好的。”

顧文莳點頭回應，又輕輕推了推陶珩的後背。

“想要什麼你随便加，店主很好說話。”

他們落座在街邊拐角處的攤位，炭火在風雨中燃起火光，老闆搭起簡易的白色棚子，供食客遮風擋雨。

點餐需要自己夾菜，接過塑料簍子，陶珩懷疑的目光掃過，心想難道真是請自己吃飯嗎？

如此正常？

難道不應該是帶到小黑屋審問一番？

【不是，真有燒烤吃？他不是都發現端倪了嗎？現在不應該狠狠鞭打你嗎？】

“我記得我沒有看過S/M題材的小說。”

不知道[網絡]又是在哪學到的新詞，陶珩同樣疑神疑鬼，在顧文莳第四次笑着示意時，他才将注意力放在冰櫃中的食物上。

【不對勁，很不對勁，我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了。】

“我也覺得。”

事出蹊跷必有因，人類都是狡猾的生物，陶珩深以為然。

他幾乎是踮着腳走路的，生怕有人在背後把自己敲暈。

當然，污染物不會簡簡單單就暈過去，陶珩還得糾結是裝暈還是奮起反抗。

但顧文莳所言不假，移動的小冰櫃内放滿羊肉與牛肉，最左側還有新鮮的海鮮，陶珩試探性地抓起四把。

十秒過後，見顧文莳沒有露出不悅的神情，他毫不留情，直接抄起十幾把肉串。

“食物，食物，好吃的食物。”

陶珩在内心哼着歌，被踩到尾巴的不悅被瞬間瓦解。

【全世界也就你不記仇了，什麼都吃，給你食物你就笑臉。】

普通食物能提供的飽腹感有限，歸根結底是能量問題，不代表食物本身不美味。

想象一口咬下去的爆漿的快感，陶珩喜笑顔開。

但當簍子裝滿大半食物後，他臉上的表情卻僵住了——

在羊肉與豬肉下蓋着的，正是污染物的肉，散發難以言喻的香味，時刻勾引陶珩的味蕾。

污染物代表畸形，如同話本中的怪物，形态不拘泥人類或是其他任何生物。

他們的肉塊總會粘連其他組織，一眼便能認出。

其中有塊肉頗為肥碩，上層是半透明的水狀結構，内層粘連不少魚籽。

最下面是淺藍色的肌肉組織，光是從外表查看，都不像是正常人會吃的。

【等一下，我沒有看錯吧？哥，哥，這是陰謀啊，你不能被影響啊。】

好在分量不夠，陶珩沒有被迷惑心智，他勉強忍住，問題不比[網絡]少。

“為什麼這裡會有污染物的肉？人類會吃污染物嗎？”

【我也沒聽說過啊，我草，我剛剛竟然想到你被拿來賣的場面了，我們這不是愛情欄目嗎？】

“……首先，不是愛情欄目，其次，我還活着在呢。”

陶珩左顧右盼，他在思考正常人會怎麼做。

想想吧，正常人碰到奇怪的現象會怎麼說？

最後，陶珩左顧右盼，将羊肉與牛肉挪動位置，散發詭異光芒的肉塊被遮住，他松一大口氣。

在人類社會摸爬滾打多年，陶珩首先學會的，便是裝傻的本事。

【等下，你就這麼接受了？我看見我都驚訝了一下。】

“我沒有說我接受，其實我對異能者一直不是很了解……這件事肯定存在蹊跷，顧文莳需要懷疑，但首先是攤位老闆。”

等會，那位老闆呢？

陶珩的視野中丢失目标，隻有如同狐狸般狡猾的顧文莳。

時刻微笑着，還故意招招手。

【他去哪裡了？他能去哪裡？】

【等會兒。】

是後面。

對，後面有人接近的氣息。

陶珩以最快速度轉身，對上老闆人畜無害的眼神，全身的肌肉緊繃，像是受到驚吓的貓咪。

“哈，怎麼了？”老闆憨厚老實，他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抱歉哈，俺忘記把價格擺上去了，你剛剛在找價格吧？”

“啊，是的。”

陶珩瞥向剛寫的價格表，鄭重點頭。

在近距離的觀察下，陶珩終于明白顧文莳演的是哪出戲，面前的老闆不是普通人類。

而是變異的畸形人。

是因為污染導緻的身體畸形，臉上長着晶體狀的物體。

不具有傳染能力，但可以大搖大擺外出擺攤，老闆肯定和官方關系頗深。

甚至進一步推論，顧文莳會與對方認識，更證明他所服務的顧客是異能者。

【我的老天鵝啊，在這裡等着你呢？】

【哥，哥，你千萬别一口下去把他吞了。】

或許是污染物不夠給力，人類方出動的速度太快，陶珩之前還未接觸過畸形人。

畸形人的身體會出現變異，大部分精神也會出現問題，屬于一眼辨識的程度。

一般人剛接觸到污染就會被送去治療，防控措施極好，還未到引發畸變的地步。

也怪不得聞到肉類的芬芳，原來有隻活生生的食物在地上跑。

側過身，陶珩還能瞄到顧文莳勝券在握的雙眸。

仿佛是惡趣味的貓揚起爪子，期待小老鼠的掙紮。

“但我根本不吃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