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的也太突然了。”
俞冬輕飄飄地一句話,讓元池忘了扒拉飯,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俞冬怎麼會找到這裡來,第一反應就是俞冬被他連累了,被趕出來了。
他撂下碗,慌裡慌張地問:“他欺負你了?還是怎麼你了。你沒事吧。”
俞冬默不作聲,把自己的包裹輕手輕腳的放下——她裡面放着不少怕碎的東西,然後轉身結結實實地把元池摟在了懷裡。
元池瞪大了眼睛,僵硬地捧着碗筷,胳膊懸在半空,手腳也不知道怎麼放,俞冬摟着失而複得的人,全然不顧旁邊人的目光,她隻說了一句:“元池,沒有我你怎麼辦呢。”
元池一愣,他手指緊扣着碗沿兒,生怕摔了碗,他摳的手指發疼,又怕人議論,隻敢低聲的啜泣,眼淚一落下就止不住,他撂下碗,自己笑着抹了把眼淚,眼淚卻越抹越多,他擦着擦着就止不住了,元池終于發現原來自己有這麼多眼淚,第一次心安地蜷縮在俞冬的懷裡,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的時候,元池突然開始發高燒,燒得渾身滾燙,俞冬驚慌失措的闖出門,求大家幫幫忙,有經驗的老太監探頭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挨打了。
其中一個好心告訴俞冬:“應該是挨了打又沒好好養,這兒又潮濕又陰暗才發熱的。先看看他傷哪兒了處理一下,再打發人去買藥。”
元池上半身穿的單薄,有沒有大傷口一眼就看得出來,那也隻可能是在下半身傷了的,她知道這可能是發炎了,這時候消炎藥可不好找,不處理好丢了命都是有可能的。她慌裡慌張地去外面的藥鋪裡抓了外敷的傷藥,調好了藥就要去掀開元池的被子。
元池猛地睜眼,死死按住俞冬的手,俞冬急得六神無主,她隻想着找到他到底傷那兒了,元池“哇“的一聲哭了,他嚎啕大哭:”格格,别看我别看我。你出去吧。求你出去。“
元池歇斯底裡的模樣讓俞冬不敢動了,元池發着高燒,手卻用着吃奶的勁兒按着被子,他憋着氣,管不得疼還是惡心,現在就想把俞冬攆出去。
旁邊幫忙的太監心有靈犀地勸她:“是啊,姑娘,你先出去,咱們會處理好的,以前擱宮裡頭這事兒多了去了。”俞冬隻好呆滞地出了門,坐在牆根下,等着那扇門再打開。一個老太監慢慢吞吞地挪到了俞冬身邊,老太監曬着太陽,笑眯眯的跟俞冬搭話:“今兒可還冷,來一杯熱茶吧,暖暖身子。”
老太監給了她一杯茶,還冒着熱氣,俞冬微微颔首算是道謝,接過了茶,茶還有些燙,不能進嘴,俞冬就借着被子傳遞來的熱意捂着手。她呆呆地看着屋外光秃秃的樹木,上面還落着雪。
老太監吹了吹茶杯上的茶沫子,淡淡地開口:“别怪他,我太懂這種感覺了,正是因為他最喜歡你,所以他不願讓你看見最不堪的那面兒。”
俞冬無聲地歎氣,喝了一大口,她其實隐約能知道元池的想法,她又搖搖頭說:“你不明白,我是要陪他一輩子的人,為什麼連我也要避着,說明他還是沒有把心放下,他怕我走,怕我隻是一時糊塗,見了他的傷被吓到了就走了。可我怎麼會離開呢 ,元池啊元池。
老太監聽見這些話沉默了很久,他連茶都忘了喝,隻是想着俞冬這句話,末了,笑着說:“他哪兒來的好福氣啊?真是讓人牙酸。”
“你去和他聊聊天吧,直接進去就行,應該都處理完了,該說的話,還是說出來吧。”
老太監見俞冬手裡的茶涼了,順手給她換了個新的,俞冬接了回來,習慣性地說了句:“謝謝。”
老太監聽見這倆字笑了一臉的褶子說:“你當真是與衆不同,和這兒的人都不一樣。”俞冬也笑了,她打趣說:“怎麼,因為大家都不說謝謝?”
老太監拎着自己的小壺,慢慢悠悠地說:“不,沒有人願意接太監遞過來的茶杯。”
說完,他自己晃着走了。
俞冬在門口,輕輕扣了兩下門,等着裡面傳來細聲細氣地回答才敢進來。屋子裡站在三四個太監,元池面色蒼白的趴在床上,閉着眼一動不動,俞冬知道這是在裝睡。
幫忙的那幾個小太監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現在場面,交換了一下咽神,很懂眼色的出門了。
俞冬走到床邊兒坐下,她一言不發的幫他把藥收拾好,元池仍舊裝睡,一動不敢動,俞冬把手伸進棉被裡,她明顯感覺元池哆嗦了一下,這擱以前,她一定是驚慌的把手抽出來,可今天,她沒有撤手的意思,反手牢牢攥着元池的手腕。
她大拇指正好放在了元池的脈搏處,她的語氣裡有些笑意:“元池,你心跳這麼快,都一起睡過了,你緊張什麼?”
元池被這些話激得裝不住了,他結巴地反駁:“哪兒有,我們。”
“怎麼?我們不是睡在一個床上過麼?”
俞冬故意歪曲這些話的意思,她的手還在握着他的手腕,元池雖然緊張,卻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他溫順的趴在榻上,紅着臉反駁俞冬的話。
“為什麼要躲着我。”
元池回答不出來這個問題,他隻好說:“因為怕你覺得髒。”俞冬咄咄逼人的接一句:“哪裡髒?我們走到這一步了,你還是覺得我會厭棄你?元池,你回答我。”
元池覺得被俞冬攥着的地方隐隐發燙,俞冬從來都是溫柔的,隻有今天,她堅定的,一步一步的入侵到他的身邊。元池咬着嘴角,他沒辦法回答了,他隻知道不能讓俞冬看到自己最不堪的那個部分,那個連他自己都厭棄的部分。
元池抿着嘴搖頭:“不,我不覺得,我隻是不讓讓你看到,很醜,很惡心。”
俞冬的手沿着他的手腕摸上了元池的手臂,她低聲嘟囔:“你身上真的很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