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竊竊私語聲逐漸遠去。

現在是五月末，外面還有點兒涼風，方星程隻穿了一件衣服，看上去有些單薄。白松叫了幾聲方星程都不應，他怕方星程被吹感冒了，隻能脫下自己的衣服來，将方星程包裹住。就在這個功夫，方星程踉跄了一下，整個人跌進白松的懷裡。

“方星程，方星程。”白松輕聲喊。方星程閉着眼睛，好像已經睡着了，甚至舒服地往白松懷裡拱了拱。

白松無奈，隻能好好抱緊他，等車開過來，他剛剛給經紀人謝希發了短信，謝希會開車來接他，至于方星程，白松沒有陳誠的聯系方式，隻能将方星程先帶回他家。

方星程喝醉了很安靜。以前他們在一起，方星程第一次喝醉的時候，白松還不知道他喝醉了，喝醉的方星程比誰都還要精神，說話不結巴，走路不晃悠，就拽着個啤酒罐子不要命地往嘴裡灌，起初白松以為方星程隻是還想喝，後來看他越灌越多，好像喝得不是酒而是水一樣，才急了，連和帶令地阻止方星程繼續喝，還緊張兮兮地帶方星程去醫院，花了好大一筆錢做檢查。

結果在路上方星程就睡着了，除了黏着白松，一切都安安靜靜的。

幸好那天沒出什麼事情，方星程喝了幾天粥就養回來了。

今天一看到方星程那熟悉的、不知醉一樣地喝，白松就知道他又是喝醉了，三十多歲的方星程還沒有二十多歲的方星程酒量大，當年方星程好歹是撐了好一會兒才暈的，今天方星程一出門可就暈了。

幸好謝希很快趕到。

見到白松的時候本來還想多發兩句牢騷，一看到白松懷裡的人吓了一跳。

“這誰？”謝希邊給他倆開門邊問。

“方星程。”白松答。

“我當然知道這是方星程，我能不認識方星程嗎？”謝希做了個深呼吸，繞了一圈上門開車，頭往後面一擺，問道：“我想問的是你倆怎麼在一塊？”

你剛剛明明問的是“這誰”——白松腹诽一番，決定不與他計較。

“喔，方老師喝醉了，我送他回去。”白松避重就輕地說。

謝希點點頭，發動車輛：“去哪兒？”

白松瞥了眼方星程的狀态，這人一上車就往他肩膀上一倒，迷迷糊糊的，看着就不像清醒的樣子，白松說：“回我家吧。”

“回、回你家啊？”謝希瞥了一眼倆人，吞了吞口水：“你得發誓，這事是你一個人的主意，跟我沒關系啊！”

“我保證，跟你沒關系。”白松忍不住笑了笑。

車輛緩緩行駛，方星程似乎是感覺到了放松的空間，靠在白松的肩膀上倦了一會兒就睡着了，車内響起不重的鼾聲。作為第一男主角，方星程的拍攝任務量比白松多得多，這一通電視劇拍下去，白松都累得脫胎換骨，更何況方星程呢？他最近太累。

回白松家的路有點長，謝希不習慣安靜，開口問道：“茶茶呢？已經睡了嗎？”

“今天茶茶不在，今晚住學校裡。”白松說，“我本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去，怕她等我太晚了，徐阿姨今晚又要趕着回去看孩子，不過是茶茶自己提出來的，她知道我為難。”

謝希悠悠道：“白茶也太懂事了，她本來可是特别期待今天跟你見面的。”

白松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有時候我都希望她不要那麼懂事，那時候如果她早點告訴我，也不會……算了，過去的事情不提了。”

“我看茶茶挺乖的，你也該出去接點活，多賺點錢，才能更好地養她。”謝希說。

白松一個人帶娃在他們公司并不是秘密。

謝希還知道白茶并不是白松的親生骨肉，而是他領養的。

能夠為了“别人家的”孩子做到這樣的地步，謝希還是挺佩服白松的，因此隻要他手上有資源了，就會先緊着白松來。

隻是小紅靠捧，大紅靠命。

而娛樂圈嘛，越紅越賺錢。

白松最近身價倍增，說起來荒唐，并不是因為他多有能力或者多努力，而是他和方星程上了一個暧昧十足的熱搜，炒CP比努力還有用，這世道本就流量為王。

不過白松這幾年賺得也不能說太少，他幕前的通告不多，幕後的單子卻多，很多單子白松甚至不要署名，又能多賺一大筆。有時候謝希都替白松覺得虧，萬一他不要署名的哪首歌火了呢？可是白松一笑置之，他需要掙錢，掙快錢，才能養家糊口。

白松的生活又很節約，不是摳門，該花的錢他從來都肯花，尤其是對白茶，衣食住行上沒有一點兒虧待，隻是到他自己身上則有些舍不得，白松把他賺的錢都存起來，明明賺了不少，還是把自己搞的又窮苦又狼狽。

謝希勸過白松，但沒用，白松說他不懂。

确實，謝希的确不懂，他不知道為什麼白松分明看上去不是守财奴，卻也不肯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過一些，那些錢存着又不能生錢。

但如今邀請白松的都是需要他本人過去的工作，天南海北都有，不能再局限在上海了。工作和家庭，白松總得放棄一個。

“過段時間有檔期吧？我幫你接了幾個廣告，都在上海，閑暇的時候去拍，不占太多時間。”謝希順便同步了一下工作，又問道：“你接下來什麼打算？還想演戲嗎，我可以幫你留意留意劇本。上上綜藝也行，最近也有幾個綜藝找我想約你去，其中一部分八卦類的想也知道他們需要什麼，就沒問你，直接幫你推掉了，有幾個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回頭我同步給你，時間上不是太着急，先休息幾天吧。至于音樂嘛……我不建議你作為幕前繼續做。”

白松的經紀約由謝希全權負責，謝希和他合作這麼多年，隻會為他好，算是白松對外的第一道門檻，連謝希的眼都過不了，肯定不是什麼好活，白松根本沒在意謝希幫他推掉的那些。

音樂圈寒冬始終遵循着二八定律，百分之二十的頂尖歌手賺錢賺到手軟，百分之八十的普通歌手沒有飯吃。盡管音樂才是白松一直以來堅持的方向，但他也知道謝希說得有道理，他作為一個“歌手”去搞音樂，現在隻有賠錢。

誰認識歌手白松啊？他的網絡馬甲Mr.White倒還有一點知名度，但在娛樂圈，幾十萬、幾百萬的賬号還是太小衆了。

“謝謝啦。”白松說：“我也沒想好，再看看吧，如果沒有太好的，就挑賺錢多的。”

這是白松一貫以來接通告的标準，隻不過他現在能接到的通告可比以前貴多，這都是托了方星程的福，再遇到方星程之後，他的生活都好了起來，等到這部電視劇播出之後，應該還能再刷一次臉……

其實方星程是他的福星才對吧。

白松這樣想着，偷偷捏了方星程一把，反正他已經睡着了。

“嗯……”方星程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