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導将目光掃過他們一圈,還帶着些磕磕絆絆,她逡巡一圈,鼓起勇氣說:“方老師……您、您别急。如果賽制現在改掉,我們編劇組肯定需要加班,之前錄得素材也都要作廢了,整個組都要加班加點重錄,我們是打工人嘛,這倒是無所謂……但是、但是,你們之前準備的曲目肯定要作廢……您願意加班,願意重新練歌練舞,可是别人呢?”
“我們不是想為難你們,但是這個,他不公平,他不應該……”一聽到甯甯将這件事情上升到“藝人看不起打工人”的層次,白松立馬多加解釋。可聽甯甯這樣一通說,白松心裡隐隐有些不妙的預感,他高聲應:“不過‘别人’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還有第二種想法嗎?那當然是聽方星程的啊,對吧,姜舟趙赟。”
結果被他叫到名字的人并沒有立馬回應。
這是場比賽,不止有義氣,還會有輸赢結果。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是方星程和白松一樣追求徹底的公平,因為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姜舟眼神躲躲閃閃,吞吐道:“我這首歌之前練了很長時間了,我不想他作廢,在總決賽的舞台上,我想唱這首歌,它對我來說意義重大,如果不影響我……那我就同意。”
另一位更是擡起頭看着燈嗯嗯啊啊敷衍了好一陣,什麼有營養的話都沒說,但态度已然明确。
他們可以幫王建業,但前提是不能損害他們自己的利益。
人本來就是這樣,像方星程和白松那樣,為了所謂的“公平”把自己也搭進去的人才是傻子。
甯導攤了攤手,輕聲道:“方老師……您别為難我,我就是個實習生,過來打工的……說了不算的。”
一句“實習生”,将方星程堵得死死的。
那他能說什麼呢?朝着這些實習生發火?事情又不是他們做的,都是被拿來頂包的可憐學生。
方星程有些煩悶,鏡頭像是長槍大炮一樣對準他,錄制的紅點彰顯着它在盡職盡責地工作,一股無名火堵在方星程胸口發不出來。
白松曾經苦口婆心地勸過他,在鏡頭面前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他也知道,如果他在鏡頭面前情緒失控,也許會被節目組拿去添油加醋做文章。
惡剪對一個藝人的傷害有多大,他當然知道。
但有些東西,他可以去争取,他應該去争取,抄起旁邊一瓶水一飲而盡,方星程朝着攝像機大喊道:“錢多!出來,我們聊聊!”
就在這時,白松與王建業同時開口:
“方星程!”
“算了。”
白松跑得比什麼都快,一把拉住了方星程,眼神透露出緊張來,背對着攝像機,比了個口型:别犯傻。
王建業也搖了搖頭。
他隻是一個普通人,沒有跟資本抗衡的權利。
聽了這麼久,誰對他好,誰是什麼想法,王建業了然于胸,他說道:“既然決定來參加這個節目,簽過合同了,我尊重節目組的賽制,盡管這個賽制并不尊重我。”
“就這樣吧,謝謝你們。”王建業看向白松和方星程,又一次坦誠說道:“我接受,我尊重這個遊戲的規則。”
王建業得體地笑起來,朝着甯導說:“所以,剛剛我們那一段,無論在什麼時候,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請不要播出去,謝謝。”
他說完,沒有再等任何人回話,徑直前往練習室。
不多時,裡面傳來了吉他的聲音。
王建業還在抓緊時間練習。
盡管他已經知道結局。
主角已走,熱鬧盡散。
從那天開始,宿舍裡出現了微妙的小團體,方星程、白松與王建業同在一處,姜舟和趙赟在另外的方向。
也許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大對,姜舟和趙赟也曾經想過要與其餘三個人示好,但他們總歸隻維持着表面的友好,誰也不肯再深交了。
王建業有非常良好的音樂素養,方星程和白松跟着他,學到了不少專業知識,左一句“王老師”、右一句“王老師”叫着,王建業也是真把他們當弟弟,隻要是他會的東西,毫無保留、傾囊以授。
周四晚上,方星程偷偷蓋住攝像機,掐斷了電源,三人在宿舍最底下的小房間裡見面。
白松是被方星程拉來的,方星程是被王建業拉來的。
“你拉我來這裡幹什麼?”白松起初還不怎麼樂意,明天就要總決賽了,他并沒有做好完全的準備。
方星程指了指外面:“王老師約我的噻。”
白松回頭看去,王建業果然偷溜了出來,他把門帶上,小聲問方星程:“這裡沒有東西在拍吧?”
“放心,都斷掉了。”方星程也小聲回答,比了個‘OK’的手勢。
他倆一來一回,好像在搞什麼神秘人物。白松左看右看,頗有種自己被“孤立”的感覺,白松擠進去,也跟着小聲說:“你們在說什麼呢?”
王建業吃驚地問方星程:“你沒有告訴小白啊?”
“這種事情,我還是覺得你親自跟他說比較好。”方星程說。
“那就是說他現在還能當不知道,待會兒被我們拐上賊船了,他可就脫不了關系了,你舍得啊?”王建業笑道。
方星程聳了聳肩:“要不要上賊船是他自己要做的決定,我不能代表他同意,也不能代表他拒絕。不過以我對白松的了解,他恐怕喜聞樂見。”
白松更迷糊了:“什麼跟什麼啊?你倆有小秘密了不告訴我是吧?”
王建業做了個深呼吸,慢慢說道:“我已經跟我的粉絲們打好招呼了,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給我投票了。因為我打算明天直播的時候,當場揭露節目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