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最終宣判死刑的那一刻的到來。
三點一刻。
這是秦琅告訴他的時間。
今天秦琅約了方星程回家吃飯,三點十五分,方星程會在方家、他自己的房間,有足夠的時間與空間處理他們這段關系。
也讓秦琅能夠在第一時間攔住方星程。
她不會允許他再來找他。
秦琅坦誠以待,白松也是說話算話的人。
掐着表、卡着秒,撥通了方星程的手機,鈴聲響過半首,方星程接了起來。
“喂,白松?”他的聲音裡藏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和得意,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依然無知無覺,“你還知道要給我打電話啊?”
白松聽着,甚至覺得也許是他的錯覺,居然聽到了些嗔怪的意味。
好久沒聽過方星程說話了。
真好聽。
好想他啊。
但是,不行。
白松強迫自己壓抑住心裡傾訴一空的欲望,冷着臉(哪怕方星程看不到),啞着聲,說:“方星程,我們分手吧。”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回音。
久到白松都疑心是不是雨濕透了手機,所以他這通電話根本沒有打出去。
直到話筒裡傳來撞擊的聲音。
方星程好像撞到了哪裡。
白松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又咬着舌頭不聞不問。
方星程當然不肯置信:“……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說。”白松一字一頓:“我、們、分、手、吧。”
“我聽錯了,你再說一次。”方星程固執道,甚至耍起了小孩子脾氣,好像他沒有聽到就是假的一樣。
“方星程,别鬧了,你聽清楚了。”白松不肯跟他兜彎,堅決說道。
電話裡傳來粗重的喘息聲,方星程大抵很生氣。
“為什麼?”方星程耐着性子問:“就因為前幾天我們倆吵了一架?”
“不是。”白松輕聲說,“西朗集團的方衍方董,是你的父親吧,方星程。”
方星程瞬間啞了火,他甚至一時間沒來得及想問是誰告訴你的。隻拼命想要解釋:“不是,白松,你聽我……”
“我不想聽。”白松大喊着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想聽你解釋,也不在乎你的解釋。既然你這麼有錢,方少爺,為什麼要來招惹我?看到我工資卡裡那麼丁點兒錢還要全都給你拿着的時候,會不會逗你笑?”
“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少錢吧,方星程。”
方星程啞聲道:“我沒有,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我沒有想要……”騙你。
可他已經騙了。
再有千萬種理由,此刻也蒼白無力,方星程說不下去。
白松低聲說:“你得承認,方星程,我們倆不合适。你的家境我不敢高攀,我們注定走不長遠的,與其日後痛苦,不如就停在這裡吧,散了吧。”
最後三個字說得輕,但就是這樣輕輕飄飄的,就要将他們之間的過往抹去。
好諷刺。
方星程帶着些小心翼翼,巴巴地說:“我給你道歉,我們不分手,好不好?”
白松愣了一下,酸澀不堪,他驕傲如星的方星程,什麼時候這樣說過話,好像低在塵埃裡。
苦苦哀求他。
而白松嘴上卻隻能說:“我不需要。”
耳鳴好像更嚴重了。
方星程又說了一堆話,或哄或勸或道歉,白松隻囫囵聽了個大概,沒能聽清楚,也一概什麼都沒說。
沉默寡言。
等電話裡的聲音再清晰下來的時候,他聽到方星程說:“你做好決定了,我無法再改變了,是嗎?”
我也不想這樣。白松難過到說不出話,隻能勉力“嗯”一聲。
輪到方星程沉默良久,最後開口道:“我承認,我是第一次談戀愛,沒有經驗。但是你也不能一次犯錯的機會都不給我,直接跟我分手,白松……”
帶着哭腔。
方星程哭了。
意識到這件事的白松恨不得立馬從電話裡穿越過去,緊緊抱住方星程。
什麼也不想了,什麼也不要了,隻要他。
可他不能。
白松掐着自己的手,掐出了紅痕。
他無聲地做了幾個深呼吸,狠下心來說道:“我們就這樣吧,好聚好散。”
白松挂斷了通話,把方星程的手機号拉黑。
其餘平台的聯系方式他早在接通方星程之前就拉黑了,這是最後一個。
以後,方星程與白松,再無瓜葛。
白松長出一口氣,找了個地方洗澡換衣服,一個小時之後,回到病房的白松與平日無異,誰也看不出他剛剛經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痛哭。
甚至還在給白國強溫溫柔柔地講笑話。
這是他剛剛分手的一小時。
白松有些莫名其妙地想:也許我也能成為一個好演員,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