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阿甯到達了醫院。
我笑嘻嘻地問她是不是坐火箭來的,阿甯卻不聲不響,直接撲到病床上,把我抱在了懷裡。
房間裡,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我回擁着阿甯,摸着她肩上明顯的骨頭,她一定沒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飯,才幾天,就瘦成這個樣子。
阿甯拉住我的手,放開我來,久久凝視着我,她似乎是感到冷,全身小幅度的打着顫,眼下帶着青黑,眼神極亮,又藏着許多話似的。
阿甯忍不住的顫抖着,從上到下掃視過我身上每一寸,我示意她放開我,在床上站起來做了兩個開合跳:“我沒事!我很好!”
這動作大概傻透了,我看到阿甯笑起來,沒好氣的扯過我,試圖用被子把我包起來。
我不願意躺着,頑固地靠在抱枕上,抓着她的手,打岔道:“巴乃那邊怎麼樣了?你老闆放不放你走?”
阿甯在椅子上坐下,反握住我的手,輕輕摩挲着,“基本穩定了,他的計劃在有條不紊的進行,我向他申請了長假,這段時間,我會一直陪着你。”
她出神看着我,微笑起來,給我倒了杯熱水。
“這段時間,我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我遇到你的記憶。”
阿甯身體坐直了,微微前傾,與我拉近距離,眼神裡忽然有着某種炙熱的溫度:“在那個沼澤森林裡,你沖了出來,臉上帶着驚慌和絕望,撲倒了我。”
她捧起我的手親了親,又送到自己臉上,讓我摸着她的脖頸。
滾燙肌膚下面,脈搏有力地跳動着,拉扯間,我露出的一節手腕感受到了阿甯灼熱的呼吸。
“……阿甯。”我有些害羞,她鮮少這樣明顯的表露情感,是因為記憶恢複一部分的原因嗎?
我輕輕用了點力道抽手,阿甯卻握的更緊,我并不反感她這種小小的強勢,偷偷勾了勾嘴角,馬上被她捕捉到了。
“水不喝了給我吧。”阿甯接過我手裡的水杯,一口喝完,兵乓放在桌子上,看着我,挑了挑眉說:“我們喝過同一壺水的,不是嗎?”
“這你都想起來了?那你能想起來你為什麼會失憶嗎?”我問道,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發熱,也許是因為她的眼神太熱切了,我有點不好意思。
阿甯撫摸着我每一根手指頭,捏捏我的指節:“沒有,除了我失憶的原因,其他大部分都想起來了。”
細微的異樣感覺不斷從指尖傳遞向全身,我有些受不了地縮回手,藏在被子裡,朝她嘿笑兩聲。
阿甯看着眼前的人,她的臉有點紅,淺色的瞳孔泛着細微水光,神色狡黠,被她自己随便剪短的頭發長長了些,在空氣中張牙舞爪。
林霖是很愛美的,阿甯清楚的知道。
從初見時她那一頭靓麗柔順的栗色大波浪,很是精心打理的。
可現在,她甚至來不及給她自己簡單的弄弄頭發,任由它們膨脹,炸毛。
阿甯在公司這麼多年,她能力強,資曆深,自信和成功對她來說是毋庸置疑的。
可現在她感到有些挫敗,因為林霖。
林霖究竟是因為懶得打理頭發,還是覺得已經根本沒有必要打理頭發了?
阿甯有些惶恐,她發現自己似乎留不住林霖。
她不能為她做什麼,她無力為她延續生命。
林霖不讓她去張家古樓冒險,她同意了,可是她内心有種感覺,自己即使去了,也極有可能帶不回什麼對林霖有用的東西。
病房十分安靜,林霖不安地動了動,被子發出窸窣的聲音,窗外的草地上,傳來溫聲細語的交談聲,順着斜斜的陽光鑽入房間。
這樣的陽光,不知道林霖她還能曬多久。
可是她明明,還這麼年輕。
阿甯眼眸中閃過一絲絕望,她很好的掩飾住,坐在床邊,輕輕把林霖抱住,揉着她蓬松的頭發,心中滋生起絲絲痛意和柔軟。
下巴抵在林霖的肩膀上,海嘯般的心痛和難過在這一刻鋪天蓋地湧向她,她默默感受着林霖的體溫,環抱着這個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的人,心髒陣陣隐痛傳來。
阿甯慢慢坐直,手依然換着林霖的頭頸,深深地凝視着她,說:“林霖,你知道嗎?對于我這樣的雇傭兵來說,生與死是挨的很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