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布衣男子呆愣愣地走了,下樓後,愈發覺得那小豬說得有道理,當即去找族長說明。族長一聽來龍去脈,卻覺得客棧那幾人像是遊曆的修士,那小豬大概就是靈寵,不然沒将男子殺掉實在說不過去……
于是當天下午,陳家莊的族長便在布衣男子的帶領下,匆匆來客棧要請他們幫忙除掉這些沒完沒了的僵屍。
鐵無為覺得主上不會多管閑事,誰知小豬很熱心,非要聽聽是怎麼回事。
族長道:“豬老爺之前那些話,我都聽了,但事實上,陳家莊和附近一帶都沒聽說哪有人員失蹤……所以這僵屍未必是新近的屍體,或許那些地下的陳年老屍受到了什麼怪異影響,屍體一直僵而不腐,到今年才集體爆發了……”
聽着似乎很有道理,小豬問:“那你們把所有的僵屍都燒了?”
族長搖頭:“要是少還好說,僵屍太多了,現在的解決辦法就是先用掃帚掃倒及時抓住,統一關在祠堂的鐵籠裡,關滿了再一起燒成灰,前不久才燒了一次。”
小豬感歎:“看來這一批還沒攢夠啊。”轉頭就對霍玄道,“好兄弟,不如去看看吧?這也算是當地的風土人情了!”
族長的臉瞬間黑了,鐵無為險些破功。
霍玄繃着臉,抓起小豬,沒忍住捏了捏那張嘴。
小豬瞪大眼睛。
霍玄很快恢複以往神色,他放下小豬,居高臨下地對那老頭道:“先帶我們去馬三娘的住處。”
馬三娘所在的那座山挨着鎮子,由那位族長帶路,幾人很快就進了山,又走了一段路,便在深林裡看到一座帶着小院的木屋。
那族長說:“馬三娘一直住在這兒,半年間都沒見她下山過,以前有事外出,她也會通知我們,這次也不怎麼的,居然一聲不響地走了……唉!也不是沒想過馬三娘是不是死了變成了僵屍,可那些僵屍并非面貌不清,那麼多僵屍,就是沒一個能和她身形相貌對上的!”
鐵無為斜他一眼:“出現近百具無名僵屍,你們就沒報官嗎?”
“報了官也沒用!起初官府隻派了人過來幫忙抓僵屍燒僵屍,後來看這些僵屍沒什麼大害處,也就沒管了……你們是不知道,最近外面許多地方妖鬼橫行,什麼鬼吃人、鬼附身、妖怪夜行層出不窮……這些官員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有名有姓的宗門修士都快供不應求了,他們還哪有心思管咱們?”說着就上前打開那扇屋門。
諸星子掙紮着從霍玄手裡下來,他快步跟着族長進去,一跳進屋,就見裡面供着諸多神靈的牌位,牆上是各種神靈符咒,到處都是灰塵,顯然很久沒人住了。
霍玄卻沒進屋,盯着院子裡的那口水井看。
諸星子出來的時候,男人出手,轟地一聲炸開後院的水井。
族長當即大喊:“你們這是幹什麼?”說着氣急沖過去,待一靠近看清眼前的畫面,卻吓得雙腿一軟,險些失聲,“怎、怎麼會這樣……這這這!”
炸開的水井裡,哪裡有水?分明是滿水井糾纏在一起的蛇,裡面的蛇分青紅兩種顔色,在下面糾纏湧動,看得人頭皮發麻。
這些蛇似乎許久沒有進食,爬出水井後,徑直就朝着身體最小的小豬飛速爬去,不多時被一隻黑靴踩住,那靴子一碾,連帶靠近的幾條蛇全都化作齑粉。
踩死了蛇,霍玄頗為嫌棄地移開了腿。
鐵無為這時已經拔刀護在小豬跟前,一回頭,卻見那小豬翹着蹄子和一條紅蛇玩了起來!
“小、豬、弟!”
“鐵兄弟别緊張,我認得蛇,那些青蛇有毒,這紅蛇無毒……不過它總纏着我玩。”
在霍玄可怕的目光下,鐵無為趕緊過去把纏住小豬的蛇扯開扔了:“我的小豬弟啊,可别玩了,這蛇是想把你勒死吃了!”
小豬一驚,顯然想不到蛇心如此險惡,下意識用蹄子擦汗。
等回過神,看那邊族長吓得神經兮兮,他又好心開解道:“老爺爺,你也别大驚小怪,依我看,這兩種蛇在一起被飼養,說明你們的馬三娘很可能是巫鹹國的後人。”
族長傻了:“巫鹹國?”
諸星子點頭解釋:“那是千萬年前,一個隻有巫師的國家,他們每人都養着青蛇和紅蛇,施展巫術時左手握紅蛇,右手握青蛇,他們是人與天神之間的媒介,能知曉過去預測未來……後來巫鹹國在戰争中消亡,我還以為巫鹹國人也都消失了呢。”
霍玄忽道:“你從哪兒知道的這些?”
小豬:“我有很多年紀大的朋友,他們閱曆豐富,博古通今,我沒事就聽他們講故事……你瞧,多多八卦,走遍天下都會不怕!”
“……”
鐵無為也知道巫鹹國的傳說,想來那馬三娘就是因此能看出他人的身世秘密。
族長緊張起來:“那巫鹹國的後人和僵屍有關系嗎?”
霍玄不吭聲,鐵無為也不搭理他,小豬便道:“老爺爺,馬三娘和修士不同,她應該更像是一種先知,巫鹹國的巫師不具備害人的法術,所以不太可能施法讓屍體起屍的……”
鐵無為道:“是這個道理,但陳家莊出現在這麼詭異的情況,馬三娘突然消失,很難說和她毫無幹系。”
大家都不說話了。
那族長不敢待在蛇窟裡,看他們一時沒有離開的打算,便拿着打僵屍的掃帚告辭了。
人一走,鐵無為就對天吹了聲口哨,不消片刻,小院前招來附近一衆低階魔修,陰氣森森。
在魔修們好奇盯着那隻小豬的時候,鐵無為趕緊擋過去,替霍玄命令他們在山裡尋找馬三娘的蹤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一找就是一天一夜,衆魔修把山裡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馬三娘的蹤迹。
回到客棧等消息的小豬得知馬三娘真的銷聲匿迹了,不禁有些着急。
馬三娘能解他的毒,要是找不到,他豈不是完了?
想到就犯愁,愁得半宿睡不着,他趴在木塌上的軟窩裡,細細的尾巴在屁股上拍來拍去,試圖讓自己早些睡下,然而效果很不理想。
不遠處打坐的霍玄聽他翻來覆去哼哼唧唧,睜開眼睛望去:“怎麼了?”
“啊?你也沒睡着?”小豬熬夜熬得鼻音濃重,“我真想找人說說話……霍兄,看來你也有心事啊!”
霍玄瞭了他一眼,默了默,起身走到他床邊:“你有什麼心事?”
小豬把腦袋枕在蹄子上,哼道:“能救我的人消失了,你說說,這可讓我如何是好啊?”
霍玄:“……”
小豬:“不瞞你說,我已經準備寫遺書了。”
幽暗的月光下,男人唇線抿直:“你不會死,睡吧。”
小豬一愣,仰頭,黑亮黑亮的眼珠子望着他:“為什麼?你知道馬三娘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