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猝然受了此擊,身形一晃,很快卻又站好了。
他用力抹開眼上的泥巴,失望地瞪了諸星子一眼,便怒不可遏地朝霍玄沖去。
霍玄讓諸星子退遠些,當即飛身向上,以劍氣在他們之間隔出一道防禦,等怪物被他引到檐上,再想越過他下去已是不易。
霍玄的拳風疾如閃電,不多時,怪物失去五官的面孔被打得扭曲,那隻血紅的眼瞳眨動起來,突然噴出一股黑白交加的煙霧,直逼霍玄身前——
男人封閉鼻息,雙唇微動,長劍随着法訣刺破長空,化出無數劍影,斬了過去。
怪物身體被刺穿,頭顱被砍下,四肢血流如注,可又很快會恢複如常,仿佛任何攻擊都不會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那怪物本體是魔君的法器,法器不知疲倦,自然不怕他的攻擊。
霍玄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眼底微顯不悅,冰冷刺骨的目光掃視過去,揮劍便要刺那隻眼睛!
怪物見此,瞬間變回了廣景明原本的臉,廣景明喊着救命,第三隻眼睛則在他身上移動起來。
霍玄追着那眼睛刺來刺去,逐漸煩了,擡手就要直接将人撕碎——
“霍兄不可!”這時,一直在下面跑來跑去觀戰的諸星子發現了不對勁,“他既然可以将廣景明的靈魂調出,就能在你殺掉廣景明時立馬脫身,等他沒了宿主,就更難找了!”
霍玄也想過這一點,隻是在他看來,廣景明此人的死活并不重要。
能和怪物在一個身體裡共同生活,并非附身那麼簡單,想來是與怪物做了交易。
想着,就見諸星子在下面跳來跳去:“好兄弟,你且堅持堅持!我去他房間看看,說不定能找出破綻來!别急,咱們要裡應外合!”
“哈哈哈……這是在敵人面前大聲密謀嗎?”怪物笑得面部抽動起來,“若非有魔珠的氣息,我可不敢相信這會是主人的孩子!”
話落,一道劍光劈頭而來。
“聒噪!”
……
上面轟轟隆隆地打着,下面的諸星子已經跑回了屋裡,一進去,映入眼簾的就是滿牆畫像,那些人被畫得惟妙惟肖,仿佛正在牆上看着他。
諸星子強忍着心底的不适,湊上前一張張仔細探查起來。
如霍玄所說,畫的都是村民,大多數面孔雖然不熟,但他都有印象,尤其是裡面的武病。
這些畫像究竟是什麼作用呢?
諸星子迅速分析起來。
怪物當時拿出一張空白的畫卷,燕兒消失後,畫卷就有了燕兒的畫像。
如果畫是人,那人就是畫。可若全村人都是畫中人,又如何能在一個本來就存在的村落裡生活呢?
就算他們不出去,也總會有外人進來……
突然,諸星子眼眸泛起亮光,他拿起武病的畫像就往外跑了起來,跳出門檻的時候,險些被一卷畫軸絆倒,低頭看,才發現是怪物先前拿的那張畫卷,裡面所畫的是燕兒,怪物後來和霍玄打起來,就無暇顧及了。
他毫不猶豫撿起了畫卷,往外跑的時候還不忘對上面喊道:“霍兄,你再堅持一會兒,千萬别讓他下來了!我真的沒有抛下你跑的意思,你要相信我!”
霍玄:“……”
這邊,諸星子馬不停蹄地跑到武病家門口,他哐哐敲門,好一會兒,裡面才傳來腳步聲:“誰呀?”
外面那麼大的打鬥聲,可裡面的人就像沒聽見似的。
門一開,諸星子他就沖進去,他二話不說打開武病的畫像,對着他便問:“這上面是你嗎?”
武病前一刻還在為他的莽撞搖頭歎氣,此時一看畫像,人就怔住了。
他先是迷茫了一會兒,緊接着捂住頭,表情痛苦。
諸星子看向畫像,就見畫像裡的人和武病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他腦子裡漸漸有了一個猜想:“武病,你是不是已經死了?”
武病動作僵住,他緩慢擡頭,目光空洞地看看他,又看看畫中的自己,了然道:“是,我死了……我記得那天……那天村裡死了很多人……”
諸星子握拳。
看來猜測的方向沒錯,村裡的人并非得了病或被妖法影響——不知為何,他們全都死了,靈魂被那怪物轉換到了畫中,他們無知無覺,還以為自己活着,和普通人沒有任何不同之處。
他們的第三隻眼睛,就是那怪物用畫卷囚禁他們靈魂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