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夏油傑平躺在自己的床上,雙腿并攏,兩隻手疊放在肚臍眼位置,十分标準的睡覺姿勢。
他盯着木制的天花闆,白熾燈明亮的光刺得眼睛有點酸澀,他眨了幾下眼,移開了目光。
“我說,你們兩個就不能回自己的房間睡嗎?”
少年的兩側咻咻冒出兩個毛茸茸的腦袋。
小真可可愛愛地說:“因為傑孤孤單單一個人好可憐,所以我們就來陪你啦~”
他露出兩排小白牙:“不要太感動了哦。”
其實說的是“請盡管感動”吧?
夏油傑條理明晰道:“首先,我沒有覺得自己哪裡可憐;其次,我也沒有感動;最後,單人床睡三個人你們知道有多擠嗎?”
他現在是翻個身都做不到……不對,是動都不敢動。
怕一不小心壓倒兩個小團子。
小真坐起來,腳掌對腳掌,兩條小短手抱胸:“傑在害羞吧,小傑害羞的時候也是不好意思地說一大堆。”
小傑:“?”怎麼還有他的事?
微微一愣後他飛快否認:“我不是,我沒有,小真你别瞎說!”
“好好好,你沒有,隻有傑是這樣。”小真不走心地順着他的話說。
但對小傑來說很有效,稍稍有些炸起的毛毛塌下去。
夏油傑笑:“我也沒有。”
小真:“傑,别嘴硬啦~”
至少也敷衍一下我呢?
夏油傑放棄掙紮。還好房間裡有空調,否則三個人還不知道得熱成什麼樣。
把外側的棕發小朋友捉到裡面,跟小傑趴成一堆:“随便你們吧,快睡覺。”
說完,他果斷關燈。
小真和小傑摸索着找到枕頭,乖乖巧巧地躺了下去,但卻沒有立即睡着。
小真在黑暗中睜開眼:“傑,我們來那個吧那個!”
小傑補充:“夜聊!”
夏油傑維持着閉眼的姿勢:“你們想聊什麼?”
“随便呀。”小真掰着手指頭列數,“比如說學習啊,任務啊,有沒有把我們帶過來的那隻咒靈的線索啊……”
夏油傑自動忽略前兩項:“原來想知道這個麼,暫時還沒有那隻咒靈的線索,不過你們也不用太着急,我和悟拜托了很多人注意,一有消息一定不會忘了告訴你們的。”
“哦哦。”小傑向外側了側臉,“那你呢?”
夏油傑:“嗯?我什麼?”
“就是問你最近的祓除咒靈任務呀,傑真是笨。”不等夏油傑說話,他就憤憤不平道,“傑明明還是學生,結果每天都沒有多少時間留在高專!”
小朋友陰謀論:“這會不會就是那種,資本家壓榨廉價勞動力?!”
“任務的報酬都挺豐厚的。”夏油傑試圖證明他的處境沒有那麼凄慘,“而且這也沒辦法。夏季來了,各地咒靈事件頻發,作為咒術師,要保護……”普通人。
他沒有說完,因為想起了盤星教。
可是,雖然有的人不值得被保護,但也有理子那樣的人。
“總之,不能放着不管。”
小傑覺得蠻有道理,結果下一秒就聽見小真說:“你已經被洗腦啦!”
棕發小朋友跪坐起來,越過中間的小傑,準确地抓到夏油傑的……眼睛和鼻孔。
小真頓了頓,默默下移,抓住胳膊道:“傑,工作這種東西是做不完的,如果有人給你安排不合理的工作量就要幹脆地拒絕掉!”
他發出靈魂地怒吼:“資本家是沒有心的啊!”
小傑:“……小真,你不要學竹内叔叔和我爸爸說話。”
這些話,明顯就是兩位家裡頂梁柱某次酒後吐槽老闆的話。
“哎呀哎呀,不要在意那些細節啦。”小真直起身體,“說起來,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爸爸媽媽……”
他忽地想起什麼:“呐呐,傑,你好像沒有一個叫小真的朋友?”
還以為小孩永遠也不會提起這個話題。
夏油傑遲疑了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在我的記憶中,沒有一個叫竹内真的人。”
其實他還專門調查了一下,他的鄰居裡就沒有姓竹内的人家。
這個世界可能沒有竹内真這個人,也可能有這麼個人,但他和對方的人生軌迹沒有任何交集。
“啊……”小真沉默了良久。
夏油傑:他不會難過了吧……
然後就聽到小朋友說:“那傑還真是可憐。居然沒有我這麼好的朋友,傑的生活該多麼無趣啊。”
原來該難過的是他?
今晚第二次得到“可憐的評價,夏油傑心緒頗為複雜,好在現下關了燈,他也不用糾結。
但是想想,小真得倒也挺對,至少小傑的童年不會跟他一樣。
看得見别人看不見的東西,又還沒學會隐藏,導緻小時候的自己都沒什麼朋友。父母沒有放棄他,還愛着他,可也不理解他。
“真是,很可惜呢。”夏油傑喃喃。
“那夏油叔叔和夏油阿姨呢?”小真沒有聽到他幾不可聞的話,繼續問,“好像都沒有聽傑你說家裡面的事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