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諾比預想中來得要快，他風塵仆仆，日夜兼程，因為記挂着遲春雪的身體狀況，全然沒注意到艾爾海森換了穿衣風格，難得将上半身包的嚴嚴實實，沒露出半寸肌膚。

彼時艾爾海森正坐在遲春雪床邊看書，賽諾和同伴敲門進來時，他的手剛從病人額頭上收回，順手将對方睡得有些淩亂的發絲從臉上撥開，方才将書合攏，放到一邊。

“你們來了。”

他轉頭看向來人，與預想中的形象不同，賽諾帶來的是一位少年人，尚在生長期的身形略顯纖細，看着甚至比艾爾海森還小幾歲。

對方進了屋，便将遮住全身的黑色鬥篷拉下來，頭頂上彈出一對深墨綠色長耳，毛茸茸的蓬松尾巴垂在身後，因為缺少打理，被沙漠的風沙吹得有些黯淡淩亂。

少年臉色慘白，在賽諾的襯托下，看着竟和床上的人相差無幾。

如此明顯的特征，讓他迅速想起一個人——

賽諾的目光在艾爾海森手上多停留了一秒，卻也顧不上多說什麼，沖他點點頭，簡單介紹：“這是生論派的提納裡，你應該聽說過。”

提納裡，生論派賢者納菲斯的弟子，僅僅一年就完成學業的天才人物，畢業後沒有留在教令院繼續從事科研或教育，反而做了道成林的巡林官，常駐化城郭，讓人大跌眼鏡。

艾爾海森點頭緻意：“學長好，想必賽諾已經介紹過我，就不必過多贅述了，我是艾爾海森。”

他打着招呼，看着提納裡過于年輕，甚至有些稚嫩的臉龐思考。

雖說生論派的課程的确包括醫學，但提納裡似乎沒有在這一塊深造，艾爾海森并不懷疑賽諾的判斷，提納裡在化城郭應該也遇到過不少病例，但……

“你們知道這是什麼病？”他低聲詢問賽諾，語氣卻是肯定的。

雖說化城郭與須彌城皆屬于道成林，但化城郭位處璃月和須彌的交界地帶，離須彌城距離并不算近，如果不是覺得有必要，怎麼會大費周折從那裡帶人過來？想必是對病情有些猜測，才會特意帶個“專家”。

“有些猜測，但還需要他檢查完才能确定。”

賽諾這樣說着，先提納裡一步，上前去查看遲春雪的情況。

這一看就忍不住皺起眉，“她怎麼瘦了這麼多？”

“回來的路上就睡眠多進食少，現在昏迷三天，隻能吞咽少許流食，換誰來都是這個模樣。”

艾爾海森語氣平靜，臉上并未顯出太多擔憂的神色，但連寫數封急信催促，對相熟的人而言，難免也顯得失了冷靜。

這種時候，賽諾懶得跟他鬥嘴，便沒接話，微側過身，讓出位置，令他能更仔細地觀察床上病人的情況。

提納裡着手檢查，神色顯得越發凝重。

艾爾海森和賽諾等在一邊，見面就總是劍拔弩張的兩人在此刻無話可說，若非事關遲春雪，本身性格就不對盤的兩人壓根不會有私下交集。

好在因為有所猜測，提納裡很快就完成了初步檢查，走到兩人面前。

這人臉色蒼白，就這麼幾步路，他走起來甚至有點搖晃，臉上全是汗水，看上去很不适應沙漠的氣候。即便如此，他從進門到現在也一刻沒休息，“确實和我之前猜想的一樣，是魔神殘渣。”

聽到的兩人都沒有驚訝，皆是不出所料的模樣。

“你早就猜到了？”賽諾偏頭問艾爾海森。

他接到對方的來信後，先在須彌城内找醫師問了一圈，卻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賽諾自己倒有些猜測，隻是畢竟不是專業人士，不敢确定，思來想去，既然是陌生的藥物和病症，大家在同一起點，為什麼不找提納裡呢？

賽諾與提納裡在教令院便相識，即使畢業後分開也沒斷了來信，對于好友的本事，他毫不懷疑。

當下便下定決心，先往化成郭跑了一趟，說明症狀後，提納裡便提出魔神殘渣感染的可能性，賽諾也贊同這一觀點。

畢竟在須彌，他們二者對此還算有發言權。

——提納裡新收了位徒弟，名叫柯萊，她是賽諾從蒙德帶回來的，體内正好有魔神殘渣。

當初柯萊被感染已久，賽諾與身在蒙德的同門師姐麗莎不得不設法将魔神殘渣封印，整個過程可謂九死一生，一般人根本難以承受。

柯萊又身患幾乎是絕症的魔鱗病，若非意志堅定，加上二者在她體内形成一種微妙的相互制衡狀态，恐怕也很難挺過這一關。

後來雖說勉強熬了過去，提納裡也一直在為她調養身體，湯藥不斷。

然而這種封印手段，最初本就不是應用在人體上的，若非萬不得已，誰敢輕易動用？要是放在天生體弱，如今又被拖進幻覺難以清醒的遲春雪身上，在外人看來簡直是謀财害命！

所以這病雖然被兩人一早猜中，但眼下臉上完全不見半點喜色，反而個個神情凝重。

艾爾海森同樣有所猜測，雖說并非專業人士，但他素來博聞強識，曾經聽聞過魔神殘渣，對比之後，将它列為可能性之一。

當然，他其實并不在乎遲春雪究竟得了什麼病，他隻關心這個病究竟能不能治，要怎麼治？

過程是達成目的的手段，眼下他隻想知道結果。

他觀察着提納裡和賽諾的表情，“之前聽說過，有些猜測，但并不是很了解。怎麼？很難治？”

“我隻能在短時間裡，暫緩它對身體的侵蝕，更多的恐怕無能為力。”提納裡無奈回答。

話是這樣說，他本人倒沒有要放棄的意思，直接開始對遲春雪的治療。

提納裡的回答加了很多限定詞，聽起來并沒有太多把握，不過眼下這種情況，除了相信他也别無選擇。

艾爾海森看着對方的動作，并未追問或者阻攔，反而問起賽諾：“消息傳給遲春雪家裡人了嗎？”

“第一時間就傳了，隻是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才能收到消息。”賽諾按遲春雪留下的地址寄了信，但收信人遠在他國，反應再怎麼快也不可能眨眼就到這兒吧？

“傳了就好，既然須彌目前尚無根治的辦法，還是要将她送回璃月試一試。”

“她的情況即使暫時緩解，也不可能從沙漠回到雨林，更不用提返回璃月了。”提納裡耳朵靈敏，聽着兩人的對話，忍不住插了一嘴，“病人的身體素質原本就比較差，又被魔神殘渣侵蝕數月，在這種情況下，我不建議遠距離挪動。”即使沙漠環境惡劣，也比長途跋涉，環境氣候變化巨大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