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枕任他箍緊雙肩,安撫道:“我在外面走了一會兒,沒有找到你說的地方,就回來換了身衣服。毛氅畢竟被我披過,就想交由掌櫃整理幹淨,再還給你們。”他确實将那白毛氅拜托掌櫃拿去清洗,因此又多花了兩塊兒靈石,心裡都在滴血。
見到溫竹有點紅的眼睛,姜枕輕輕地拍了拍他:“沒事的,我沒有走。那個劉攤是……”
“是靈舟二層管事的侄子!他的身份比秦管事高些,居然打着幫忙的幌子……幌子、”溫竹憤怒,卻說不出來,咬着牙半晌。姜枕沉默了一下,碰了碰他的手腕,“至少以後不會有人再受苦了。”
溫竹有點哽咽,點點頭,又忽然問:“你怎麼知道劉攤死了?”
“你們都知道他是人渣了……難道會留他活着嗎?”姜枕擔憂地問。
“哦,那肯定不會!”溫竹擦了一把眼睛,“你剛剛看畫冊了吧,就是那個謝師弟,他把劉攤殺了!簡直是為我們修士除害!”
“?”
姜枕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溫竹滔滔不絕地說:“我們謝師弟就是厲害,他前些日子出去處理那些冒出來的妖鬼,已經很累了。回到劍宗聽到散修哭訴,不顧自身就去鏟除禍害!”雙手叉腰,有點得意地說,“現在劉管事正找他鬧呢,但是被謝師弟一劍吓暈過去了!宗主也知道了這事,說他做得可對,還要給他法寶!”
“……”姜枕面無表情,心裡卻驚起千層浪。
這是被……撿屍了?
謝禦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吧!
劉攤雖然該死,但好歹是築基中階,身上又有法寶。慘死在山間,還全是詭異的傷痕,任誰都想搜查到底發生了什麼……謝禦就這樣輕飄飄地說是自己所為?
姜枕捏了捏手,總覺得心裡不安,哪裡不太對勁。
溫竹卻拉着他:“走!我們回劍宗去,順便我送你上靈舟!”
姜枕被他扯得一個趔趄,隻能不再想地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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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明劍宗坐落在東洲山峰,腳下是長陽山莊和四道書院護法。那條山路小道通往的是最偏僻的西門,但也足有七千階。姜枕體力不支,渾身被午日的陽光曬得冒汗,面色無比紅潤,溫竹也不好受,接連使了幾個法訣也沒用。
踏過最後一個石階時,兩人近乎失去所有力量,軟趴趴地癱在石柱旁。裡面巡邏的弟子足有二十個,看見他們倆,都面帶“愛莫能助”四字。
溫竹喘了幾口粗氣,捶胸頓足:“這石階簡直是就不是人才能幹出來的事!”
姜枕看他欺師滅祖,有點擔憂:“小聲點……”
“我才不,這就不是人!修建這個的老祖早就飛升了,有本事來劈我啊!”
轟隆!
晴天霹靂。
溫竹驚駭地看着萬裡無雲的天空,閃過一道紫雷,卻立刻消失無迹,好似一場夢。姜枕靜靜地看着他,也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來。
兩人終于閉着嘴,姜枕被溫竹扯着往前走。等到腿都要走傷了,腳下才變成萬裡遼闊,平坦無物的玉石地面。看起來十分奢華,晴光倒映,五彩流轉。遠方隐約傳來了一陣喧鬧聲,擡起頭,一座巨大的靈舟靜靜地屹立在那,因為太過龐大,姜枕得仰着頭擡很高才能看清半面。
他之前沒見過靈舟,好奇地看了很久,直到脖頸都麻了,才低下頭。
姜枕:“……”
他不知何時被溫竹扯在了靈舟面前,而跳闆下喧鬧的十幾人正目光晦暗地看着他。除了謝禦,提着劍,置身事外地在聽老者說話。
聽上去像是劉攤那件事。
姜枕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去,豎起耳朵,目不轉睛。
所有人也跟随着他的目光移動,卻不肯從這位漂亮的少年身上挪開。隻見容貌昳麗的少年,唇紅齒白,雙眸猶如一汪秋水,注視時含情脈脈。不禁讓人想知道他鐘意的是何許人也,又是何等養眼。
人群目光攢動,移向他注視的方向。
“……”
你看的怎麼是一個糟老頭子!?
好在少年的視線又移開,落到了真正的心儀處。人群跟随,目光在謝禦和姜枕間來回梭巡,心中有數了。
可以總結為:羊羔散修愛上了劍宗大小姐。
真是快哉快哉。
溫竹也看着姜枕,再看了看謝禦,恍然大悟!于是扯了扯他,小聲道:“别看了,等上了靈舟有的是機會……我幫你舉薦!”
姜枕回過神,傻傻地:“啊?”
“?”溫竹一時間摸不着頭腦,“你不是喜歡他嗎?”
“!”姜枕立刻捂住他的嘴,但見聲音太小,無人察覺,又輕輕地點了下頭。
算喜歡吧,一百裡有四十的喜歡。
溫竹:“那就對了,我會幫你舉薦的,我們先上去,不然待會兒你沒好位置可以歇息。”
姜枕便被拉上了跳闆。他心裡記挂着劉攤的事,有點好奇地回頭看,但忽然間,謝禦也擡起頭,兩人的目光對上。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好似凜冽的寒風在搜刮人的肝腸,藏了一顆跳動卻分不清是否熾熱的心髒。
姜枕匆忙地低頭,再擡起時,謝禦已經收劍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