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說,姜枕聽到這些并沒有太大的感受,一是因為他平日裡聽慣了花草的嘲諷,二是因為這群散修的發言,有些詞他聽不懂。
但聽不懂不代表就看不懂,因為“謊言”而導緻時弱跟他隔閡,甚至大變模樣,姜枕心裡還是有一點難受的。
看着已經不冒熱氣的水,姜枕歎息了一聲,看向時弱:“對不起,我不該跟你撒謊。”
時弱神情微動,但姜枕已經心情低落地撥開人群往外走,他的動作很果斷,一時間沒有人反應過來,還是那個率先發言,五大三粗的散修及時躍過去攔住,憤怒地道:“大家都是散修,憑什麼你就要靠關系來逃避上工?還有沒有道理了,你這種人我最瞧不起,懶惰!”
姜枕:“。”
散修甲道:“趙鑫,你跟他廢話做什麼,像這樣助長劉攤氣焰的人,還不如千刀萬剮,直接打死罷了!”
姜枕歪過頭看了一眼:“。”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叫助長劉攤氣焰?
後面的散修見他不發言,本來看熱鬧的心也生了一些惡劣,畢竟弱者是最好的興奮劑。
散修乙贊同道:“是的,像這種人,一進靈舟便靠關系,也不知道是走的後門……還是……”不言而喻,言辭粗魯。
偏偏姜枕未能聽懂,一臉懵逼。
散修丙便挑明了:“散修可是清清白白,沒有關系,也不靠親戚族群。他不走後門,那還有什麼?靠他那張臉和身子,兔兒爺呗!”
“……”姜枕終于聽懂了。
但就算成為了衆矢之的,姜枕心裡還是沒有什麼起伏,隻覺得人修的心眼實在有些太小了。
因為沒親戚被踹,從大乘變練氣他都沒什麼怨氣,這點事情應該不足以成為欺淩的理由。
姜枕推開趙鑫,卻發現這人體格不僅壯碩,而且肌肉堅硬,像一塊兒石頭一般。無奈之下,隻得使出靈力動手,但一時間體内那股奇異的靈氣也随之而出,不可抑制地傾瀉,将趙鑫擊飛了出去。
“……”如果剛才他沒錯,那麼現在就有錯了。
姜枕歪過頭,嘗試解釋道:“我不——”
“哦——!!!”
一個散修撲面而來,帶着像山間野猴的叫喚聲,赤手空拳地襲擊他,一邊叫罵:“你居然敢動手打人!”
姜枕側身躲過,急急解釋:“我不是有意的!”
猴子散修:“當然,你是故意的!”
“?”
你們人修到底講不講理啊?!
砰!
猴子散修一拳襲來,姜枕已經是背靠鈎欄,隻能當即蹲下,那力道卻收不住,隻能跟石壁來了一個親密接觸,痛得猴子散修捂着拳頭,弓着背冷汗直冒,嘴裡還發出跟野猴一般的叽歪聲。
姜枕蹲地躲過他弓着背的籠罩,看着其他五位散修要上前,忙地道:“靈舟不能打架鬥毆!而且,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散修丁本就膽小,聞言道:“是哦……靈舟不能打架鬥毆,要是被上面的知道了怎麼辦?”
姜枕眼眸微亮,卻聽散修甲說:“推鍋給他。”
?
邪惡人修。
姜枕側身躲過襲擊,不想再出手傷人了,他怕控制不住那奇異的靈氣。于是在另一位散修的一記掃腿時,立刻點足輕蹬,在空氣上借力随即向前落下,然後馬不停蹄地往人多的地方跑。
不能打就跑吧,不然還站着讓人圍毆嗎!
姜枕死勁地往前跑,幾位散修見狀不妙也追了上去,其中最亢奮的便是趙鑫,他一邊擦着唇上的血,一邊怒罵他行事龌龊!
姜枕充耳不聞,在一層禮讓無數個夫役後,直奔四層而去,但想到有陣法,又在三樓頓步,一個轉彎逃向甲闆。
散修緊随其後,但姜枕已經拐進右船舷,找了另一頭踏道往下跑。
…
姜枕跑得跟兔子一樣快,不僅他們追不上,三層的劍宗弟子也是目瞪口呆。等反應過來,劍宗弟子立刻将趙鑫這個大塊頭率先擒住,已經認定了是這一夥人欺負一個貌美少年。
很倒黴,縱使這群散修怎麼說怎麼證明,劍宗弟子都不會信“那人一拳打十個”的說法,确信一層産生了欺淩和鬥毆事件,把四層的人也驚動了。
幾位散修心如死灰,唯有趙鑫還在苦苦掙紮:“他真的能一拳打十個!我們一夥兒人都被他欺負!”說完他還指了指自己的手臂,那裡已經凹陷了一小塊兒,青紫一片,“道友你請看!”
劍宗弟子:“少廢話,自己撞的當我看不出來嗎。”
散修們:“……”
趙鑫還想說話,卻被捂住了嘴,很快,整個三層都安靜了下來,他也逐漸認識到了不對。
率先而來的是一道凜冽的劍意,猶如千絲萬縷的寒風将此地包圍,淪陷成高山腹地,寸步難行。
幾位散修控制不住地打了一個噴嚏,瑟瑟發抖。劍宗弟子也不好過,背後的劍基本都嗡鳴出聲,似乎産生了無盡的膜拜。
那本是一段悄無聲息的腳步聲,卻因為人的縱容,每一步都像是踏碎了冰面,清脆作響,成為了一道弦音。
散修們被凍得受不了,都往趙鑫身上靠,因為他是個火靈根。
劍宗弟子齊齊嚴肅,挺直腰背,朝着露出衣角的人道:“謝師弟!”
謝禦背着長劍,進入到大家的視線中。
“嗯。”
五洲無人不知他的名号和性子,散修甲哭嚎道:“謝道友,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話音剛落,他便感覺身體上空有無數把刀子,蓄勢待發地對準了他,危機四起,一時間嘴裡吐不出話,隻看着謝禦微微颔首,而背後随之而來的,是滿頭大汗,急匆匆趕來的秦管事。
若說在謝禦面前還能撐着裝一會兒,那麼在秦管事那就是裸着的。當時的地方雖然偏僻,可也有人在看熱鬧,想要知道事情經過不難。
大家臉色都白了,散修甲低聲安撫:“别怕,我已經威懾過他們了。”随後先發制人道:“秦管事,不是我們先出的手!是那個姜枕!”
其他散修也要應聲,可一道青光銀影突然閃過,再定睛時,居然橫在他們的脖頸前。離得遠的還算幸運,隻是也吓得說不出話了。
秦管事認出那是謝禦的劍,面色立刻有些嚴峻:“胡說!他分明被我使派去休息了,如何能和你們動起手!”
散修丁急切道:“是因為他要去給時弱送熱水……”
秦管事反應極快,擰眉道:“那他的品行不錯,怎麼會跟你們撞上!”
散修甲氣得不打一處,心裡怒罵隊友太蠢,忙地道:“秦管事,你為什麼要讓他休息啊?!我們散修難道不該一視同仁嗎?”他魚死網破,又朝謝禦道:“道友,姜枕既沒拜師,也沒受到青睐,這是靠的關系賄賂秦管事!”
散修丙補充道:“靈舟内不可行淫邪之事啊……”
秦管事一聽,明白是什麼事了,氣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誰跟你說他是靠的關系,淫邪兩字,口說無憑!”
秦管事不過是個凡人,散修看見他也不害怕,頂嘴道:“秦管事你别問是誰說的,這事你自己承認不承認吧,他才來四天,又沒親戚又沒拜師的,憑什麼就可以休息!”
“憑我。”
謝禦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發言,問道:“如何?”
大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秦管事發言道:“你們!我不管是誰挑撥的你們,但姜枕是給謝仙長辦事,如何能做一層的事情?”
這倒是真的,說通俗一點:好的門府連門童都不是常人,隻吃靈食不吃凡食的、一層的人如何能夠跟四層的人相提并論?
散修們懵了,趙鑫更是垂死病中驚坐起,大喊:“他不是勾搭的二層的人嗎!”
秦管事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蠢貨,你被耍了吧。”
趙鑫聽此,當即丢魂失魄地倒在人群中。散修乙反應過來:“那時弱居然騙我們!他在擦拭船身的時候說姜枕晚去學堂是因為跟了什麼人,我們還以為是劉攤那種事呢!”
說起劉攤,在場的人面色都不好了。秦管事因為這件事被罰過,更是滿臉黑線,謝禦則是面無表情,趙鑫不太清醒地搖搖頭,道:“管事,我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