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枕:“?”
你能喝個啥?
大哥别說二哥,二哥别說大哥。他們的酒量一看就是不相上下的。
但姜枕不敢說話了,因為他被謝禦攥緊指尖,其的意思不言而喻。第二點,是他阿姐提着酒壺的手很穩,但姜枕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如果他沒猜錯,再拒絕她會打人了。
姜枕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到的,但他緘口不言。
消潇這時候說道:“那我也喝吧。”
她剛才跟小二點了兩碗羊肉湯,又要了兩個粗餅,把靈石給了對方後,才收回視線,跟東風行說:“等辦完了,再看棋盤的事。”
東風行虛弱一笑:“謝謝。”
女修喝酒的動作停下,那烈酒辣嗓,聲音有些啞,問了一句:“你會下棋?”
東風行點頭:“略懂一二。”
姜枕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女修豪邁笑道:“很有自信,我這剛好有個經年不出的棋盤,隻是差了一枚旗子,但也是難尋之物。”
東風行掀起眼皮,笑容孱弱:“閣下的意思?”
女修挑眉:“你跟我比一場,好酒配好局。你若是赢了,我便将棋盤送給你,但你要是輸了嘛……”答案在她的嘴裡繞了一圈,沒說出來,懸挂人心,“你的命就别想要了。”
東風行:“生死局?”
許是外邊吹過的風太大,東風行端坐在木椅上,晃悠了一下。姜枕一時間,總覺得他帶着某種神性,好像活過來一尊神像。但他仍舊是堅毅的,也是普通的:“我想先看棋盤。”
“哦。”女修從自己的乾坤袋取出那物。姜枕略看了一眼,那的确是把神器,但具體是什麼,他涉世不深,見過的東西不多。隻能靠着謝禦,後者解釋:“上古神木所制,建木殘枝雕琢。”
餘下的,謝禦側過頭。他喝了很多酒,身上是冰霜的冷,此時卻帶點熱,盯着姜枕的眼睛說:“如果我沒看錯,此木紋暗藏天道軌迹,落子能引發周遭的漣漪。”
姜枕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伸出手将謝禦的臉轉了回去,全身都是燙的。
東風行的眼眸略微亮了些:“周天星辰鎮圖?”
女修笑道:“你果然很識貨,拿天象殺陣跟你換,如何?”
東風行點頭,眼底難得泛起一點興趣的潮。他不可置信,且十分贊歎地說:“隻可惜此物,我并無靈力操縱,隻怕會委屈了它。你剛才那話,可是當真的?”
女修笑,“自然,隻是……生死局一落。你若是輸了,逃到天涯海角也沒用。”
姜枕覺得事情發生的太快,見東風行被這誘惑驅使得馬上要答應,忙地說:“你再想想……”
沒想到,東風行卻用堅毅的目光看着他:“一言為定,東某絕不食言。”
姜枕:“……?”
你到底有多愛棋盤啊!
這讓他想起了一個故人,想與劍結緣的溫竹。
兩人很快面對着起了一盤棋。消潇讓小二把吃食放在另一張桌上,她是有把姜枕給的外袍帶下來的,一邊取出來,一邊解釋說:“棋盤對峙與外界流動的時間不通,恐怕得等到黑夜。”消潇把衣服披在女修的身上,說,“你們在外邊遇到了什麼?”
姜枕也不隐瞞,把昨晚闖入鬼魂的記憶世界的事說了,“很多年前,合雪丹門對山腳下的百姓失去了管轄,導緻他們衍生出朝廷和籠統人物。這時有被他們稱之為将軍的修士挺身而出,對抗這方妖魔。”
到後來,也許是因為戰争太持久,将軍久戰不休,代表着“糧草”的東西出沒,一群山賊載着東西入北荒。
“因為偶遇大雨,他們居住在野廟中。而後,遇到以後想偷糧草飽腹的乞丐,卻不想把裡面藏着的丹藥翻了出來。”
再後來,也不用姜枕說,消潇便猜到了:“互相殘殺,隻為得到靈丹妙藥。将軍無援兵而死,暴屍荒野,鬼氣終生?”
姜枕點頭。
消潇扯了下唇角,頗為諷刺:“真是世道蒼涼,人心叵測。”
姜枕看着她桌子上快放涼的羊肉湯,問:“你不吃嗎?”
消潇看了一眼,從包裹裡抽出青引給的辟谷丹,“給他們糧食的是誰?你們遇到的那棵樹?”
姜枕點頭,消潇思索了下,“沒了枯樹,他們活得下去嗎?既然都死了,那這些東西又從哪來?”
姜枕:“假的?”
消潇:“腐肉。”
“?”
姜枕頭皮發麻,默默回過頭,看着一直在飲酒的謝禦。
消潇莞爾:“酒是真的。”
姜枕還是不放心,回到謝禦的身邊坐下。從他這邊,能看見謝禦被酒浸得有光澤的唇,和那挺拔的鼻子。
姜枕視若無睹,小聲試探:“謝禦……”
後者頓了下,沒搭理,繼續喝酒。
姜枕憂心地說:“你喝醉了嗎?”
“沒有。”
謝禦說話冷冰冰的,但其實帶着迷糊的語調,姜枕确認了:真喝醉了!
不會喝你還喝!
姜枕簡直要暴起了!
但他還是忍了下來,輕聲細語地跟謝禦說:“别喝了。”
謝禦仍舊不理他。
……如果姜枕一直被這樣冷漠的對待,他本是可以接受的。可惜他見過謝禦固執地要牽自己的時候,也知道自己成為了更進一步的關系。
姜枕沒辦法忍受謝禦這德行了!
爆發就在一朝一夕。
姜枕奪過謝禦手上的酒碗,啪地一下拍到自己這邊,有點兇地說:“别喝了,你根本不會喝酒,待會兒難受了怎麼辦!”
謝禦的雙眸被酒浸濕,像薄冰看過來時安靜的,沉默的,卻把姜枕牽了進去。
姜枕忍不住地放軟聲音:“你真的醉了。”
謝禦說:“沒有。”
但他又點頭。
姜枕:“?”
真想拿個留影石把現在的情況記錄下來。
消潇本看着棋局,聽着他們那邊的動靜擡頭看了一眼,見這樣提議道:“反正時辰還早,你們要跟她一起?這棋局不到傍晚解不開,先讓謝少俠上去休息吧。”
姜枕覺得言之有理,問謝禦:“上去歇息嗎?”
謝禦又點了一下頭。
姜枕難得覺得心裡很軟,他早就在不知不覺間,把謝禦當做了真正的朋友。站起來,要扶着對方走。然而下一刻,他又覺得自己的手被攥緊了,緊随起來的,是天旋地轉的視角,最後定格的,是謝禦将他很緊地抱在懷中,姜枕無措地抵着他的肩頭,周遭都沒了聲音,隻能聽見外頭的風雪莅臨。和謝禦低下頭,唇無意識地擦過他的耳垂,啞着嗓子。
“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