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枕垂下視線:“有人在等我。”
複而擡起:“我該走了。”
面前的謝禦立刻變了個模樣,他似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下頭,凜冽的樣貌都變得明朗:“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姜枕道:“從我問你的時候。”
“我從來不會問他這些問題的。”姜枕的眸光顫了一會兒,好像是被欺騙得過頭了。
假謝禦本是為了好玩才騙他,沒想到被拆穿後,少年會這樣難過,哪怕因神樹誕生的他,也不免愧疚。
“你……”
姜枕道:“記得賠錢,我先走了。”
假謝禦:“……”
“?”
—
姜枕找到謝禦的時候,對方正靠着一處有些暗是小巷裡。這裡什麼都沒有,隻有蕭瑟的涼風,從遠方的喧鬧走到這裡時,已經有些恍若隔世。
謝禦正阖着眼睛,似乎在入神。因為沒有帶劍,那股俠義風沒了,倒讓人覺得有些可憐。
姜枕在謝禦身前站定時,對方都沒睜開眼。他抿抿唇,開口喊:“謝禦。”
謝禦睜開眸子,很是漠然地轉過臉。
姜枕朝他搖晃了一下天地燈,“我回來——”
!
話未說完,天地燈便落到了地上,瞬間熄滅了。姜枕被扯至謝禦的跟前,一片昏暗和逼仄中,漆黑的夜空邊綻放出一朵又一朵的花火,姜枕卻無暇顧及,視線裡全是謝禦。
謝禦吻得很兇,姜枕幾乎沒喘過氣,他的雙手隻能掐着對方的衣襟,齒列磕破唇肉的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少年被護着後腦撞在潮濕的青苔石壁上,卻無暇顧及謝禦的手如何,他已經有些缺氧。遠方的人群恍惚聲湧來,愈發襯得這方寸之地像被煮沸的蜜罐,連吞咽聲都粘稠得拉出銀絲。
“你才知道——”謝禦放開他時,就說了一句半落不落的話,姜枕實在喘不過氣,喉間隻能發出幾聲嗚咽。他的手在謝禦的發間也有些用力,劍修卻好像感覺不到疼,手掌扣着他的腰線将人提起半寸,膝蓋頂入對方的腿間,迫使其無路可去。
姜枕近乎要窒息了,眸中水霧潋滟,他感覺自己快要死了,被溺死在河中,或者某種粘稠的夢裡醒不過來。
等謝禦放開他的時候,姜枕有點暈地耷拉在對方的肩膀上,被對方抱着,兩人都有些靜谧,隻餘一些喘息聲,好像眸中秘而不宣的邀約。
姜枕害怕他兇狠的吻,從乏力中找回一點精神,有點艱難地說:“我是想…讓他所帶的、貪念消一些。”說了這句,他幾乎沒了力氣,氣都接不上來,“而且,我想看看,如果他沒有被抖露身份,會過什麼樣的日子,會怎樣開心。”
姜枕艱難地擡了下手,摸了摸謝禦的頭:“謝禦,你本不該經曆那些的。”
謝禦沒說話。
姜枕卻在側頭時,看見他眼底的痛惜。
姜枕聲音柔和:“沒關系,我會對你好的。”
他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将謝禦當做最親近的人,所以希望他的一切都平安健康,比現狀更好。
謝禦的聲音有點啞:“嗯。”
姜枕道:“先放我下去。”
等雙腳落地,姜枕才感到能呼吸新鮮空氣的自由。他剛才快要被那兇狠的吻逼到暈厥,眸色都渙散了。但現在已經找回了許多清醒,除了耳根子有點紅,但姜枕沒再逃避。
“我給你帶了天地燈,不過壞了,我們重新去選吧。”姜枕拉了下謝禦,卻沒拉動。
謝禦又恢複了以往那般冷靜,可他說:“對不起,我不想看到你跟他在一塊兒。”
姜枕将已經熄滅的天地燈撿起來,“我能答應你,可我是活人。”姜枕道,“隻要我活着,就注定會靠近一些人,你要像殺他一樣除掉我嗎?”
謝禦抿了抿唇。
姜枕内心歎口氣,牽住謝禦的手:“可不管臨近誰,我喜歡的,也僅是一個你罷了。”
好說歹說将謝禦勸動,不再在外頭一個人孤寂,姜枕便拉着謝禦趕上了節日的尾聲。但這會兒的熱鬧不減,姜枕卻無暇顧及那些雜耍,而是火速買了河燈,帶着謝禦去到河邊。
這次他找到位夫妻要到了毫筆,照常問謝禦:“你要不要許願。”
謝禦:“我别無所求,僅一個你。”
姜枕有點羞,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謝禦,臉頰上得了一個吻:“除此之外呢?”
謝禦:“你平安無事。”
姜枕笑了下,“好吧,那我寫吧。”
姜枕用毫筆寫上了平安無事幾個字,可在前面提名時,卻略微一頓。他想,希望不要因為自己的貪念太多,而遭到反噬。
他内心虔誠,所以提筆。
而與此同時,不知何時遊向遠方的花燈,被一陣清流緩慢地吹了回來。謝禦隻輕微瞥了一眼。
那是姜枕的字迹。
上面寫着:
吾見謝離微,人間應未有。
願其風光無限,身于春日載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