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枕“啊”的一聲,說:“沒有啊。”
掌櫃的霎時變了臉色:“這……”
他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隐。
姜枕體貼地道:“發生什麼了?”
看着眼前容貌昳麗,語氣溫和如春水的少年,掌櫃的氣不打一處來,決定豁出去了:“哎呀,就是……就是你家那個、”
“我家,那個?”姜枕困惑地說,“哪個?”
“哎呀,就是你相公啊!”掌櫃說完,面子都挂不住了。
姜枕:“……”
姜枕也炸了。
“……我道侶?”姜枕忍着,鎮定地說:“他怎麼了?”
掌櫃:“就……他前些日子在那邊的繡娘鋪,買了好多大紅喜衣,還有蓋頭。我尋思着……你們都成親了,哪有重買的事、”
他說話雖然磕磕絆絆的,但姜枕聽懂了,他了然,問:“這樣啊,那他這幾日都是來這了嗎?”
掌櫃說:“不止,他還在這邊找了個做工的。”
“?!”姜枕這下不鎮定了,“做工的,他幹什麼,可累着了?”
掌櫃的看他如此急切,再一聯想他那個相公,瞬間臉都紫了,為他生氣:“哎呀,他那個活兒不累的,也就是混個眼熟,把那苞谷米一搬——額。”
姜枕問:“米?”
雖然不算重,但謝禦也不差靈石啊。他提着藥準備去找謝禦,剛轉頭卻撞上了來人。
他兀自地要捂住額頭,來人卻比他更先地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手上的藥包接過,并且輕柔地給他額頭吹氣,聲音清冽:“怎這麼不小心。”
姜枕道:“……你最近在忙什麼?”
謝禦淡然地看了掌櫃一眼,對方心虛地左腳拌右腳地離開了。他滿意地收回視線,“什麼都沒忙。”
姜枕蹙眉,對他這樣的性格很不滿:“人家都告訴我了,你還要騙我?”
謝禦見狀,改口:“也不是什麼大事。”
“……”姜枕對謝禦是兇不起來的,他垂下視線,歎了口氣:“行吧,累嗎?”
堂堂仙君,就算不說仙君,也是個劍修,居然入鄉随俗到了這樣的地步,已經開始大米扛幾袋了。
謝禦道:“小事。”
姜枕仍舊擔憂:“你的傷還沒有好……”
謝禦說:“内傷好不了。”
“……”說得倒是有理。
姜枕不再勉強,謝禦就算成為凡人,力氣也要比尋常強些,所以他對這個并不強求。反觀自己,吸了謝禦儲存的幾條靈脈,修為已經到了築基後期,看上去也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謝禦把藥給他提着,姜枕便問:“你現在不忙了?”
謝禦道:“不忙了。”
姜枕思索了下,還是沒有說繡娘鋪子的事情
兩人回了阿婆家裡,這幾日進年關,街上都是爆竹的聲音,雪也有眼見的沒下那麼大,路上都寫滿了喜慶,稚童們互相奔跑,将炮仗扔得作響。
回到家中,把東西都拆出來放下,姜枕又沒找到阿婆,謝禦便去将桃符貼上,屋子裡全是喜氣。
“聽阿婆說,村裡又來了新的住戶,大家都過去瞧,她愛熱鬧,說不定也去了。”姜枕在旁邊打下手,一邊道,“她年紀大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摔倒。”
說到這兒,他輕微地拍了下手,目光有些擔憂:“我去看看。”
謝禦便道:“我陪你。”
兩人去了這條路的不遠處,那是一個很大的房子,按照百姓的話頭來說,就是達官顯貴住的。但後頭不知道怎麼的,喧雙應該是怕百姓内心不平衡,便将屋子斬成兩部分。
姜枕看着那烏泱泱的一群人,左右看了下,果真看到了擠熱鬧的阿婆。他走上前,對方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認出來了:“枕頭啊。”
姜枕道:“阿婆,外邊冷,你怎穿得這樣少?”
阿婆笑了下:“沒事,這兒人多,挺熱的。”
姜枕不放心,便将自己的外袍脫下來給她披着。
老太太身形佝偻,雖然圓潤,看着有福氣,但還是矮小的,蓋住的時候還有體溫,阿婆笑笑,“好孩子。”
姜枕看着她,微微點頭。
謝禦将衣袍解給他穿上,姜枕有點擔憂他冷,對方卻沒什麼表情,姜枕就給他暖手,一邊問:“怎麼還沒有見到這家的主人?”
謝禦道:“外邊來的,可能還需要些日子。”
姜枕看到裡頭的家仆,“哦”了一聲,“難怪這麼熱鬧,這是要辦什麼喜事,發了好多東西。”
阿婆說:“不知道嘞,但是啊,我們除夕的時候可以來這兒吃飯,不要錢的……”
姜枕知道老人家都是愛便宜的,換句話說,誰不愛便宜?他笑了下,點頭:“嗯,到時您想來,我陪着您便是。”
阿婆說他孝順。
姜枕吹着冷風,跟謝禦陪着阿婆看了一會兒,三人便回去了。
阿婆這幾日出門得少,但咳得還是嚴重。姜枕不敢貿然拿人參血給她補,怕她的身體盈虧。
阿婆原本是有家人的,後來丈夫死了,留她撫養一個七歲大的兒子,後來兒子有了孫子,帶着兩人去到了北荒。
姜枕想起北荒那邊的情況,也知道喧雙為什麼那麼照顧她。
中年喪夫,老年喪子,以為自己是被抛棄,其實自己是活下來的最後一個人。
姜枕給她煮了藥,喂給她喝了,謝禦一般自力更生自己喝,等姜枕出來了,才放下碗。
姜枕往矮榻上坐,端起藥碗,用勺子輕輕地攪了兩下,卻沒喂給他。而是問:“你去繡娘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