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遐的臉色,看起來更蒼白了?”姜枕問。
謝禦“嗯”了聲,攬住姜枕防止被人擠開。
姜枕略微蹙眉,收回視線:“他看見我了。”
謝禦看過去,“嗯,兇你了?”
“那倒沒。”姜枕道,“感覺他入魇了,眼中好多血絲。”
謝禦:“許是沒睡好。”
姜枕:“……”
姜枕不欲跟謝禦講了。
離開這比市集還熱鬧的地兒,姜枕和謝禦先去城中挑選了些藥材,都是看着不太起眼,主療養的。
等把消潇的要求辦妥了,姜枕和謝禦才去到了生死城。
初次來的時候,是夜裡的雨天,地面倒映的色澤滑膩又粘稠。到了青天白日,卻跟萬悔街同樣。
屋舍破舊,外頭橫七豎八地躺着人。有的已經進氣多出氣少,有的則拿着破碗乞讨。到處都是野墳,也沒有立碑,稍微好些的則已經被挖空了。
姜枕和謝禦走在這兒,反而是異類。
還沒走幾步,姜枕便被一個看不清面貌的青年扯住褲腿。
對方的頭發野蠻似的長,沒打理過,亂糟糟地把眼睛遮住。一張唇沒血色,開合就是哀嚎:“仙人,仙人!”
他的力氣出奇的大,姜枕不使狠勁扯不出來:“你先冷靜……”
青年不聽,甚至抓得更加賣力。
姜枕突地覺得小腿一疼,但還沒有反應過來,便看見謝禦擡腳将其踢開。
砰的聲。
謝禦這腳踢得狠,青年撞上了牆,屋舍瞬間垮掉。後者陡然捧住腹部,咳出一口黑血。
姜枕:“你……”
謝禦蹲下身,冰冷的掌心握住他的腿。
姜枕要說的話戛然而止。
謝禦道:“擡腳。”
姜枕道:“我站不穩……”
謝禦便将他抱了起來,轉身尋了處石階坐下。動作利落地撩起姜枕的褲腿,微攏着眉,目光擔憂。
好在白淨的小腿上,什麼傷口都沒有。
謝禦松了口氣,環着姜枕腰身的手用力,迫使對方跟自己靠得很緊。
他的右手則捏着姜枕的褲腿,那上面正是兩個指甲摳出來的破洞。
謝禦道:“他想将瘟疫傳染給你。”
姜枕愣了下,謝禦繼續說:“姜枕,不要對别人太好心。”
見謝禦語氣嚴肅,姜枕也知道自己确實沒留心眼,忙地抱住劍修的脖頸,輕聲道:“我記下了。”
姜枕小聲哄他:“不還有你嗎?”
謝禦蹙眉,任由姜枕跟小貓似地往他臉上蹭。
同時環住姜枕的手也愈發有力:“我怕來不及,你若出事,一萬條命也不夠死。”
姜枕知道謝禦說的自己。
他們之間的羁絆為天道所管,姜枕凡受傷半分,謝禦便要更加嚴重。
姜枕道:“我知道了……”
謝禦道:“我沒有兇你。”
他停頓了下,補充:“也不是擔心自己。”
姜枕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
謝禦摸了摸他的臉,将姜枕的額發掖在耳後。
正當他們情深意也濃時,姜枕忽然聽到聲輕笑。
姜枕側過頭。
他們坐的地方是一處極其破舊的屋舍,連牆都坍塌了半邊。石階也短,隻有三台。旁邊都是些荒地,野草都被偷去吃了。
但在左邊的荒地裡,有片碎石廢墟。上頭坐了個青年,面紗遮臉,單憑那雙桃花眼,便如沐春風。
青年的笑意很濃:“你二人是道侶?”
姜枕反問:“你是修士?”
“對。看着不像?”青年道。
“不像我怎麼會問你。”姜枕道,“你的威壓收斂得真好,我才看出你是元嬰。”
青年從石山跳下來:“多謝誇獎。”
他欲要往這邊走,卻看見少年身後的劍修,眼中的防備和敵意讓人心驚。他擡起手,姜枕這才發現對方是獨臂。
青年道:“我就不過來了,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姜枕道:“道侶?”
姜枕點頭:“是的。”
青年笑道:“感情不錯。”
而下一秒,神情卻驟然一變。
姜枕睜大眼睛,伸出手防住對方投擲而來的飛刀,“锵”的聲,背後卻陡然有拳腳到肉的巨響。
回頭看去,隻見不知道是哪兒來的瘋子,居然沖着他們爪牙舞爪,雖然立刻被謝禦解決掉,但他的手臂卻被劃出一道傷痕。
鮮血直流。
姜枕驚吓地捂住謝禦的手:“你沒事吧?”他忙地要去翻乾坤袋的藥,謝禦卻道:“無妨,你手擦幹淨,别感染了。”
姜枕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青年剛才的飛刀是為了解決瘋子,奈何姜枕全身心在防備他,并沒有察覺,現下愧疚得慌。
青年此時卻開口:“我來吧。”
姜枕愣了下:“啊?”
青年伸出左手,掌心間立刻有水波紋似的靈力。
——罕見的水靈根。
姜枕頓住翻藥的手:“勞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