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什麼“感情深,一口悶。”的陋俗早晚得改,蕭弘心中暗想着将墨麒麟交給門前值守的近衛。時不時的咳嗽連帶着越演越烈的頭痛,等他回到自己房中時,看東西都有些模糊了。
霍瑩陪着方嬸和小小已經等了他許久,見他回來,連忙迎了上來。蕭弘問過才知,夜裡小小被噩夢驚醒,哭着要爹爹。他不在,方嬸隻好帶她去找瑩兒。沒想到瑩兒也哄不好。小家夥好說歹說就是不肯回去睡覺,非要在這裡等他。
看着小小困得直揉眼睛,他曲指壓了壓眉心,連忙把她從方嬸手中抱了過來。沒拍兩下,小家夥就在他懷裡睡着了。瑩兒和方嬸也都陪着小小熬了半宿,蕭弘把小家夥安頓在自己床上,就讓她們都回去補覺了。
好不容易睡踏實了,小小還是抱着他的手不放。蕭弘渴得厲害,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盞,本想試着慢慢把手從她懷裡抽出來,沒想到小家夥扭着屁股翻了個身,還摟得更緊了。可能是吃過苦的孩子生性敏感,這孩子和方嬸尚未熟絡起來,昨晚因為找不到他哭了很久,鼻頭都泛着紅。看着她胖乎乎的小肚子一起一伏睡得正香,蕭弘輕輕歎了口氣,用另一隻手扯過被子把她裹個嚴實,又摸了摸小臉,幹脆水也不喝了,和衣在她身邊躺下,沒一會兒就也跟着睡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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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郁離一夜未歸,回來時已經快到小學堂早間開課的時辰了。磬兒勸她幹脆停課一日,但她不願意。梳洗一下,吃了點東西,才休息了個把時辰,就又兢兢業業的去教她那群五大三粗的學生們了。
到了小學堂,她倒是遇到了個意料之外的人。
當初綁過她的那個山匪牛阿妹前些天依約帶人入了營。此人雖說看起來既傻且憨還沒出息,倒也多少有點本事,來蒼州這一路上竟還又多彙集了些人,拉來了将近百人的隊伍。蕭弘讓人把他們安頓下來,跟着新兵訓練。牛阿妹不知從哪聽說營中新設了小學堂,專門請了先生教将士們識字。他琢磨着這是個好事,會認字了,等将來不打仗了也方便他謀個營生,詹養老娘,于是就跑來求學了。
見到沈郁離,牛阿妹也是大吃一驚,兩眼瞪得比牛還大,“你不是将軍夫人嗎?怎麼成了教書先生了??”
不提還好,他一提,沈郁離回想起新仇舊恨,立時小臉一沉。
偏偏這牛阿妹大嗓門一咋呼,其他人也都圍上來添亂。
“啥?啥夫人?快快快!大兄弟給咱詳細說說!”
牛阿妹不好意思說當初他當過山匪劫過道的那點破事,吭哧半天,就憋出一句,“當初咱…遇到過……她…她說将軍是她夫君來着。”
欲哭無淚啊!無語問天啊!!那段丢人丢到家了的往事實在不堪回首,她本來都已經忘至腦後了啊!
牛阿妹這一句,不知怎的就被解讀出了重重深意。有人“嗷~”一聲喊道:“先生原來是看上咱将軍了啊!”
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立時就開始七嘴八舌個不停。
這個說:“不愧是咱先生!肚子裡有墨水就是不一樣!有骨氣!有眼光!!”
那個說:“那不成吧!皇帝不是都給咱将軍賜婚了嗎?”
又有人說:“咋不成?!那不是沒成婚嗎?京城裡的公主哪能比得上咱先生見多識廣性子爽快?”
還有人跟着附議:“就是!就是!聽我那在臨興做生意的親戚說啊~那永安公主可是有名的驕橫跋扈,刁蠻任性,全京城都知道。”
震驚之餘,沈郁離肺都要給氣炸了,心說我也沒幹過什麼傷天害理人神共憤的事兒啊?名聲真的有這麼差嗎?!
誰料剛才那位還來添油加醋,“哎呀呀……咱将軍可是個老實厚道的,真娶這麼一位祖宗,那還不得天天被她欺負?”
沈郁離險些噴出一口老血,“不不不,都别瞎說!你們将軍算無遺策,智勇雙全,單手就能撂倒熊,他才不會被人欺負!!”
衆人齊刷刷轉頭看她。
她正想着是該先撇清誤會,還是先為自己鳴個不平,倒是瑩兒聽不過去,先站了出來,“不能這樣說公主姐姐!”
這孩子年紀小,沒什麼城府,沈郁離怕被她說破了身份,連忙拉了她一把,接口道:“那都是謠傳,永安公主我可是見過的。”
“先生還見過公主?”她身邊離得近的一個紅臉漢子連聲問:“啥樣?啥樣??”
“公主她……”沈郁離糾結着眉頭絞盡腦汁想詞誇自己,“公主自幼勤勉好學,溫良恭謙,寬宏大度,還平易近人。”
她話一說完,四周仿佛安靜了片刻。忽然有人疑惑道:“這公主要真有這麼好,将軍幹嘛不娶回來啊?”
緊接着又靜了一會兒,先前那個紅臉漢子觍起臉來問她,“先生,你說呢?”
北地冬日靜谧的清晨,不知是誰的理智在那小小的學堂中轟然爆炸,炸成了一片絢爛的煙花……
八卦的男人簡直煩死了,她想回家!她想父王和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