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妖?”方一茫然。
“你爹爹應該是隻茶妖。”鐘元說,“那衣衫上妖氣很淺,味道與你同源,修為應該不差。”
“那……”方一心跳漸漸變得劇烈起來,他舔了舔嘴唇,看向鐘元的眼神中帶了幾分期待,“所以我爹爹沒死?”
“我不知道。”鐘元道,“我隻知道,像你爹爹這種已成人形的植物類妖,不可能如凡人那般因産子大出血而亡。”
方一說不清他心底是什麼樣的感受,他以為他是孤兒……
“我娘呢?”方一又問。
鐘元遲疑了半晌,搖頭,“你娘血脈特殊,似乎與我一位故人同族,我曾答應過那位故人,不向任何人透露她族類信息。”
“我娘也還活着。”方一喃喃。
河神這麼厲害,她答應的故人也不會是尋常人,如果他娘真是河神口中血脈特殊的妖,那怎麼可能打獵命喪虎口。
“我不是孤兒……”方一抹了一把眼角,眼淚練成串滾落,怎麼都擦不幹淨,他努力忍住抽噎的聲音,“我不是孤兒。”
鐘元不擅長安撫人的情緒,她幹巴巴的說了句“别難過”,從袖口拿出一方帕子遞給方一,随後轉過身去,不看方一哭泣。
“你哭吧,我封閉了五感,不聽不看。”鐘元閉上眼睛,指尖劃出結界。
方一把臉邁進帕子裡,眼淚瞬間泅濕了那方繡着花的絲綢錦帕。
方一身上披着的虛空紗忽然動起來,它幻化成一個半包裹形的小繭把方一圍起來,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襲來,方一的委屈也再忍不住,幹脆大哭了一場。
他十六年的孤獨與苦難忽然有了發洩的窗口。
他以為自己是孤兒,結果不是,他以為自己是人,結果也不是。
方一知道娘和爹沒有死,高興又難過。
他不懂修行的事,不懂為什麼他雖然是妖卻天生人形,也不懂娘和爹去哪裡了,為什麼獨留他一人在這村子裡受欺負。
但他知道,他的命運已經改變了,他可以修行,可以努力掌握自己,擺脫被人踐踏的命運。
因為那個背對着他的端方有禮的女人,那個看似冷漠實則溫柔的河神大人,答應了會幫他。
鐘元沒等多久。
方一收拾好自己,擦完眼淚,攥住手裡的錦帕,伸手輕輕拽了一下她的衣袖。
“我好了。”方一聲音還有點啞,眼眶也還紅紅的。
小妖本身就漂亮,哭過之後更是美的驚心動魄。
鐘元移開視線,從空間裡拿出一個綠色琉璃雕成的小葫蘆遞給他,葫蘆不過巴掌大,盈盈可愛。
方一接過來,感覺葫蘆有點沉手。
“喝點水潤潤喉吧。”鐘元看向窗外。
小葫蘆裡盛着清甜的泉水,好似飲之不盡用之不完,方一隻喝了兩口,就感覺原本幹澀的嗓子恢複了。
方一擦擦葫蘆嘴,把這寶貝還給鐘元。
“此物便贈予你了,留着泡茶吧。”鐘元财大氣粗,這方快要枯竭的靈泉眼是她偶然得之,靈氣漸淡,她用不上,倒很适合現在的方一。
方一正想拒絕這等寶貝,就聽到鐘元說,“我準備去你娘親‘遇害’的山上看看,你要不要在家休息。”
鐘元又補充道,“我能找到地方。”
“我也想去。”方一馬上說,“我不需要休息的。”
“也好。”鐘元表示理解,若她是方一,她同樣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探查雙親蹤迹的機會。
“那就走吧。”
走到院子中,鐘元忽然停下,示意方一再去摘幾片茶葉。
她發現這小妖吃完茶葉之後妖氣變得更濃郁了,本體的滋養對他肯定是有好處的。
方一聽話照做。
方一娘親‘遇害’的山比較遠,如果純靠步行,大概要走個兩天才能到,鐘元握住方一的手腕,縮地成寸,沒幾步就到了。
大山連綿,雲霧缭繞,樹木生長的很高,樹底光線昏暗,樹葉幽幽的綠色借着日光投射到地面,森然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望而卻步。
鐘元眉頭微皺,這山給她的感覺不太妙。
“跟緊我。”鐘元叮囑一聲,帶着方一走進這山。
方一從沒來過這裡,附近的村民也甚少踏足,經驗再老道的獵人都怕在此迷失,更何況林中還有兇獸無數。
方一看鐘元表情不對,下意識的貼近了她。
鐘元順着氣息開始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