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無月,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中傳來細細簌簌的響動,一道白影穿梭而過,疾風席卷,刮起一地綠葉。
“她在那!快追!”
喊聲一落,“飕飕飕”幾道黑影飛快朝白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沐玉聽着身後的動靜,雙目一凜,捏起一疊綠葉朝後飛射而出,“咻咻咻——”綠葉穿風而去,帶着十足的勁力,無聲無息穿破身後幾人的皮肉,刺破心脈、或是紮穿肺腑!
“嘶!”幾人痛哼一聲,還未來得及反應便一頭栽在地上。
武功卓越者則順利避開,反手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甩出幾枚淬毒的暗器。
沐玉聽見身後風聲乍起,頓感不妙,右腳飛踏樹身旋身而起,避開幾枚暗器,腳跟還未站穩,一波剛平一波又起,暗器再次來襲,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她飛身再起,朝右側掠去,卻還是慢了一步,被一枚暗器正中左肩!
沐玉吃痛悶哼一聲,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再顧不得其他,強忍左肩的劇痛狂奔而逃!
耳邊風聲大作,勁風吹打在臉上卻不見絲毫涼爽,反而滾燙不已,左肩的痛意直往血肉裡鑽,腦袋愈漸昏沉,雙腳也開始失力,忽然腳下一個踉跄,竟一頭朝前栽去!
前頭正好是一下坡,她徑直翻滾而下,天旋地轉,碎石荊棘将身上的紗衣撕爛得破破爛爛,身上已無一塊好肉。
沐玉緊緊護住懷中的玉笛,就算腦袋昏昏沉沉,幾欲作嘔,也絲毫不曾松懈,身上被撞得生疼,不知何時會停,以為自己今日會命喪于此時,“噗通”一聲,掉進了冰涼的河水裡。
河流湍急,河水強行将她沖走,河水撲面襲來,争先恐後灌入口中,嗆得肺腑生疼,幾乎要窒息過去,河水一蕩一蕩,破布一般的身子也跟着高低起伏。
忽然“咚”的一聲,一頭撞在河道的石塊上,劇痛襲來,沐玉眼前一黑,瞬間失去了意識……
河水一蕩一晃,從黑夜至破曉從未停歇,蕩漾的水面也逐漸灑上一層晨輝,甚為亮眼。
“哒哒哒——”一頭老驢慢悠悠行至河邊,打了個響鼻停了下來,驢車上跳下來一個男童,抱着一個水囊一蹦一跳沖去河邊。
“智兒慢點跑!”一頭裹布巾的婦人急忙從車上下來,朝那男童追去。
還沒走出幾步,便聽那男童吃驚大喊:“娘,娘!這裡躺着一個人!”
那婦人吓了一跳,連忙跑去查看,走近一瞧,果然看見河邊躺着一個人,一襲白衣破破爛爛沾滿了血,一動不動,不知是生還是死!
“當家的,當家的!你快過來瞧瞧!”婦人被吓得不輕,緊緊摟住孩子朝後大喊。
坐在驢車上的灰衣男子聞聲趕來,見此一幕也是一驚。
他一時不敢妄動,隻敢撿起一根樹枝小心湊近,戳了戳那人的身子卻不見反應。
以為人死了,男子面露慌色,丢下樹枝朝婦人道:“這人……這人死了!我們還是快些離開此地,以免惹禍上身!”
“欸欸欸,好好,快些走!”婦人早已吓得面無人色,連忙點頭應是。
兩人擡腳剛走,隻見那男童突然朝河邊砸去一石頭,正中那“死人”頭!
婦人驚呼一聲,賞了男童一記爆栗,“你這孩子頑皮也得看看時候!”
話音剛落,忽聽河邊傳來一道細微的人聲,似乎是有人在痛吟。
幾人頓時愣住,紛紛轉目看去,隻見河邊那“死人”竟然動了!
“我滴娘嘞!”婦人被吓得一屁股栽在地上,雙手亂顫。
男子扶起婦人,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自家孩子竟朝那人跑了過去!
“智兒!”他驚呼,連忙跑去追。
男童蹲在河邊,指着那人驚喜道:“爹,這人還活着,還是個漂亮姐姐!”
——
日頭漸漸升起,周圍如火爐一般,依稀可見熱氣流動,大道上趕路的行人皆被熱得滿頭大汗。
不遠處,一頭老驢對這炙熱的天氣也十分不滿,搖了搖腚尾,車身也跟着一晃。
“這孩子可真是慘呐,全身都是傷,什麼人竟如此歹毒,将人打成這副摸樣!”婦人坐在車上,拿着一小木罐往血淋淋的傷口上倒,白粉傾瀉而出,同鮮血混合覆在那森森白骨之上。
痛意襲來,沐玉緊閉的雙目狠狠一皺,卻無法睜開,她被困在混沌的夢境中,到處皆是赤目的血色,可怖駭人!
耳邊傳來的聲音讓她陌生,她不是已經掉進河裡淹死了嗎?怎麼還會聽見有人說話?
難道是那黑白無常?
駕車的男子歎了聲氣,“欸,近日可不太平,山上匪賊猖狂,這事有可能是那幫土匪幹的。”
“土匪!”婦人吓得手一抖,險些将木罐裡的粉末全都倒出來,“那我們可得小心一些,近日能不出門,便不出門了。”
話音剛落,大道兩側突然沖出數道人影,各個膀大腰圓,面容可怖,手中的刀刃森然刺目,泛着駭人的殺意。
“女的留下,男的殺了!”
“殺!”這一聲宛若一顆驚雷在人群中突然炸開,驚得路上的行人四散而逃。
“土匪來了,快跑啊!”
“救命啊!啊——”
人人驚呼,人人皆跑不出十步就被斬殺在地。
人群中唯一的男童見此場面吓得哇哇大哭,婦人将男童緊緊護在身後,眼中滿是慌恐之色,坐在車頭的男子慌亂驅車,帶着一家人趕緊往回逃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