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在場？”

沐玉聞聲一愣，左右四顧一番，指着自己道：“将軍說的可是我？”

一旁的陸河升喝道：“不是你還有誰，你方才在做什麼？”

沐玉心中一驚，又不免納悶，這麼多人都在，怎麼就光問她呢？

“回禀大将軍，小将因内急同大家一起去了樹林小解，不到一會功夫就聽見林中傳來一聲慘叫，急忙趕了過去，尋到地方時，便見衆人已圍在坡前，而那朱爾旦已是滿頭鮮血倒在了坡下……”

正當以為自己所答并無不妥，對方不會再過問時，沒想到那淩越之又開了口，“可有人同你在一處小解？”

沐玉愣了愣，讪笑道：“小将沒有與人一起如廁的習慣，獨自尋了處地方……”

話音還未落，淩越之神色一變，聲音格外冷冽，與審訊犯人并無兩樣，“昨日那朱爾旦同你發生龃龉，今日便墜坡身亡，未免太過巧合了！”

身前風聲乍起，沐玉豁然擡頭，心登時一跳，隻見那淩越之突然出手，右手成爪狀猛然襲來！

她大驚失色，利爪已至，根本無法避開，隻能硬生生受下這一擊，肩上舊傷添新傷，頓時劇痛難忍。

“啊！大将軍，饒命呐！小的所言無半點虛假呀！”

衆人見此情形，大為吃驚，一時不敢動作。

“說！朱爾旦之死到底是不是你所為！”淩越之右手繼續收緊，頓時聞見骨骼“喀喀”作響之聲。

“啊——”沐玉吃痛大叫，眼淚止不住傾瀉而出。

“大将軍，小的素來膽小，何來如此大的膽子殺人呐！何況昨日我已收杖刑，滿身是傷，早已不堪重負，又怎能殺得了如此肥碩的朱爾旦！”

淩越之望着身前泣不成聲的男子，見人瘦瘦黑黑，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模樣好生可憐，心中莫名生出幾分憐憫之情。

她的話倒是并無道理，這小身闆确實無法撼動那朱爾旦，可若是趁他毫無防備之下，将其推入山坡，也不是沒有可能。

方才查驗那朱爾旦身上除去頭上一緻命傷，身上皆是一些細微小傷，像是滾落土坡時被刮傷所緻，身上并無打鬥痕迹……

說了這麼多，也不見對方有松手的意思，沐玉神情一冷，強忍着身上的劇痛悄然運功，準備強行沖開身前的禁锢，誰知剛一動作，肩上突然一松。

“派人将屍身送回翎城，好好安葬，并遞送撫恤金，家中免除賦稅五年……”淩越之松開手，環顧四周，聲音愈漸加大，“将此人關起來，帶回漠北再好好審問！”

沐玉一臉驚愕，什麼！竟不明不白就這麼将她關了起來，憑什麼，人又不是她殺的，就算是她殺的，那又如何，她的命何曾是他人說了算的！

她咬着牙，揉着泛疼的肩，眼裡除怒意之外，帶着一絲慌亂。

雖是這般想，但眼下根本無力掙脫開身上的枷鎖，隻能任由士卒将她束于馬後，強拖着上了路！

身後隊列之中，一瘦高的士卒緊盯着沐玉遠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微光……

——

天剛破曉，城外鼓聲大震，喊聲如天催地塌，遙望火焰沖天，隻見黑影鋪地，将城池四面重重圍定。

“軍師！烏丸再次來犯，已将城層層圍住，四面城門皆被攻之！”一軍士來報。

諸葛青雲聞言，神情一震，快步行至城牆邊往下眺望，見此情形，雙目不禁一縮。

“弓箭壘石準備，放！”

一聲令下，城牆上衆軍士持箭矢于身旁木桶中一蘸，定睛一瞧，竟是大糞，奇臭無比！

長箭搭弓射出，直襲城下争先恐後撲來的烏丸人，“噗噗噗”箭無虛發，沒入皮肉，輕則潰爛，重則身死，無藥可救！

箭雨之後，壘石相繼而出，将再次撲來的敵軍砸了個鮮血淋漓，死傷無數。

喜悅之色還未露出，諸葛青雲忽然眉頭一擰，隻見城上矢石如雨，撲來的烏丸人卻似看不見一般，無畏無懼，踩着身下的屍身前仆後繼攀上了城牆。

“狼牙拍準備！”諸葛青雲再次發令。

一列軍士聽令上前一步，用麻繩吊起足有五尺之長的木闆放于牆邊，待敵軍出現在闆下之時，立即放闆，隻見闆上上千顆狼牙鐵釘，四面刀刃狠狠紮入皮肉，慘叫聲響徹天際，另一軍士乘機揮刀，削頸于城下！

烏丸人幾欲攻上城牆，卻屢屢被擊退，一來二往，城牆上的軍士也愈加疲憊。

諸葛青雲也發覺情勢不妙，朝身旁的親兵問道：“可有大将軍的消息了？”

親兵剛想搖首，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急報：“軍師，大将軍的鷹隼來信了！”

諸葛青雲聞言大喜，一把将信奪過，一目三行，臉上忽喜忽憂。

烏丸悄然來襲，翎城突然開始征兵，越之領兵回漠北路上又遭埋伏，這一件接一件實在太過蹊跷，萬幸越之眼下已至潼關，要不了多久就能趕回古蘭，隻要守住城門，待越之趕到，一切還有回旋的餘地！

“城中糧草還剩多少？”

“不足……兩日。”親衛答道。

“兩日？”諸葛青雲暗暗一驚，鎮定持折扇一拍，“速速傳信于大将軍，詳述城内戰況，另外，城中無糧一事切勿聲張，以免軍心潰散。”